钟婷怒火中烧一把拉开门,不管不顾就挥拳招呼。
何鈡梁八字张着一双油腻腻的手,泡沫饭盒和汤汤水水从他手中啪啪往下掉。他一身衣冠楚楚的行头被泼溅了不少黄黄红红的渣渣水水,笑容僵在脸上,狼狈挂上眉梢。他胆怯地伸头望一眼室内满面悲愤的妻子,声音惶恐沙哑极了:“妈……您们怎么来了?”
鈡婷一把拽进儿子捶着真打,嘴里骂:“你丢人现眼啊!难怪这一阵晚上多半不在家吃,跑这儿献殷勤来了?你混账,你糊涂啊!你老婆正是需要关心照顾的时候,甩给老娘就没你的事了?你几时给过她一嘴饭吃,眼巴巴地倒跑这儿来伺候狐狸精!”
老太婆又急又气喘不过气来,挥在儿子身上的手劲只够采棉花了。
何钟梁箍着老娘往沙发上送。他硬着头皮低三下四就想去拉一旁面如冰霜的老婆。
思竹霍地起身,进主卧一会儿搜出一把剪刀横着就舞出来。
三人都唬住了。
湘云惊叫一声窜至门口,美目惊慌,手拉门把手,随时准备夺门而逃。
何钟梁吓一跳,一时不能断定真伪,颤着声:“思竹,我罪不至死吧?”
鈡婷跌跌撞撞先挡护住儿子,又跟前去拉儿媳妇,哭天抹地:“思竹啊,你别糊涂啊!放下,别伤了自己!”
思竹恨恨地直举剪刀对这对心虚的男女一画一挑,端端向次卧闯去。她把床上铺的垫的往身前扯,一顿乱戳,“花好月圆”千疮百孔。
自始至终,思竹没再看何鈡梁一眼,她向房门口走去。湘云灵敏地闪道相让。
鈡婷跟着儿媳妇,何鈡梁也惶惶跟出去。没人问他,他也一路申诉:“不是你们看到的那样!不是想象的那样!我和她没什么啊……”他哪还看得见湘云含娇带屈意图挽留的目光。
思竹又在拦车。何钟梁嘱托他妈:“妈你叫思竹坐我的车,我发动去。”
鈡婷左右牵挂,终是一个车都没坐上。杨思竹乘的出租车跑得飞快,何钟梁刚把车开上来,掉了个头只给她扔下一句:“妈你自个儿回!”便绝尘追去。
思竹连夜回到了清塘村。
何钟梁一路尾随,看着妻子进院,看着灯起,灯灭。
他缓缓蜗行回城。
他的内心只有一种感觉——后悔,彻头彻尾。他认为自己只是偷一口糖吃,而且保留了底线。但是今晚思竹的眼神——他陌生得承受不起。
她眼底那种被最亲近的人背叛的绝望,他深深地意识到,抹掉它千难万难。
原来她的伤心,他这么看重。
家都乱套了,还谈什么风情万种?早知如此,他宁愿——他从来没接触过肖湘云的一丁点绮丽!
第二天近午时,何鈡梁提着一大盅炖汤上丈人家。
他搁进厨房时正碰见丈母娘在弄饭,而且对他毫无责怪之意,就只担心地问:“思竹怎么啦?是不是失败了两次,又怕这次……”老太婆还委婉地提出:“她愿意回来就让她住下吧!你们家太精心照顾了。万一……是吧?一次次的,多强的毅力,也挺不住……咱家不一样,对她没要求。”
何鈡梁大落口气,一劲儿答应着,还帮把饭菜往厅堂端。他顺坡下驴坐上了餐桌。
王燕飞还求周全,对女婿客气笑着的。丈人杨世龙却红了猪肝脸,反正他记住了昨日女儿是失魂落魄跟黑前一人回来的。因此对女婿爱答不理,他只对女儿说:“你想吃啥就吃啥,想做啥就做。自己家没规矩,爱住多久就多久。”
何鈡梁一脸讪讪,还给思竹盛了一碗带来的汤,陪着小心:“你尝尝,妈一早专为你炖的。”
思竹置之不理,抹嘴走人。何鈡梁跟着站起身:“爸妈,您们慢慢吃。”他随老婆进卧室去。
思竹躺在床上,脸朝墙。何鈡梁站一会,轻声说:“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的。我有分寸,她毕竟是你的闺蜜。”
她腾地翻转身,坐起来。他急了,恨不得按住她:“你轻点啊!”
她凌厉地笑:“她算哪门子的闺蜜?你就是再世潘安,蒋小芸也不会对你动一根小指节头的念想!”
“好好好,”他哭丧着脸哀求:“你别动怒,别影响心情。”
“我老公在外面找下家,我呸!养小三!我神经病啊我好心情?这次成了就成天大的怪事了。不成还好,咱两家干干净净拉到。”
他脸抽抽:“你咋说勒么难听?我们真没到那一步。我就一时糊涂走近了些,不就瞧她一个人可怜……”
“是楚楚可怜吧?还‘我们’?”她咄咄逼人:“你和她成‘我们’了,那你和我在你心中不就成了‘我和她’?”
他辨理不清,苦着脸:“思竹啊,你不是这么小肚鸡肠、纠缠不清的人啊?我跟你认错了,我以后有啥事我发誓我都告诉你。”
“我小肚鸡肠?我的婚房,我一次都没住过。我新婚买的床上用品,你们大铺大盖得可踏实舒服?”她愤怒地“啪啪”打被子。
他有怒气了:“没有的事,你恶心谁啊?”
思竹毫不示弱,与他怒目相向:“我恶心我自己。你瞧见了现在的我脸燥肤黑,身子胖得快有人家两个粗了,你不也同样恶心了?所以才调剂着去藏了勒朵妖艳的花吧?”
两人都怒气冲冲,甩过头去不再看对方,但满心满眼哪避得开对方的影子。
何鈡梁少有的叹口气,声音软下来:“思竹啊,你别再钻牛角尖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