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见皇帝明白她的意思,也就不再多说,和皇帝说起,“知春也到了年纪,谨亲王为国捐躯。他这些养在宫里,承欢哀家膝下。哀家想着等春闱结果出来了,才子佳人游曲江,到时候让知春自己挑一位夫婿。”
知春公主是慎亲王女儿,慎亲王死后,太后将她接入宫里,才从郡主封为了公主。但知春公主的母亲却是齐国公的女儿,如今权势滔天的齐国公正是她的外祖父。
太后给知春公主选驸马此举,表面意在笼络齐家。从进士中挑一位驸马,可世上多少文人才子出身显赫之家?这驸马可以多才俊郎,但惟独不能身份显赫。
太后是想就此斩断齐国公想用知春公主的婚姻和其他世家联姻的想法。
李景湛道,“母后这番话,儿臣已经命人告诉了知春,知春知道母后宽厚,让她自己选驸马,高兴得不得了。古往今来也没有哪个公主有这样的福气!”
谁知这表面的皇恩浩荡,不过是阻止世家联姻。
之后宫人便将晚膳布置好了,太后、皇帝、延庆公主、顾青玉便入席坐下了。
桌上果然见着那道珍珠藕粉糕。
粉粉软糯的糕点放在碗里,这是她过去最喜欢的一道点心,顾青玉用筷子夹起,过去她更喜在这糕点里加上桂花,一来好看,二来更加甜腻。
见她吃了一些,延庆公主提醒道,“玉儿,藕粉糕不好消化,你身子弱,不宜多食。”
顾青玉连忙放下了那块珍珠藕粉糕。
而李景湛听起一声玉儿,更是心头一颤。玉儿,是江子砚的乳名,是江子砚出生的时候,江家正打了胜仗,他将自己的和田玉暖玉赐给了江家新生的女儿,那一年他九岁。
也正是因为那块和田暖玉,江子砚乳名便唤做玉儿。
“玉儿?”李景湛细细的玩味这个名字。
顾青玉抬起头,控制住自己的慌乱,一双黑色的瞳仁对上他的眼睛,强自作镇定道,“青玉。”
“是个不错的名字。”李景湛道。
延庆公主笑了笑,“还是太后娘娘取得呢。”
李景湛笑着看着她,“你日后常来宫中走动,也好陪伴母后。再者宫里住着知春公主,你们倒是可以做个伴。”
他的笑,让她憎恶、恶心,她觉得每一个毛孔里都倒灌进了寒气,抬手之间,云珠正要过来添茶,打翻了茶杯,茶水溅了她满身。
延庆公主连忙拿起帕子给她擦拭,“可有烫着?”
顾青玉道,“没事的,母亲。我下去换一身衣裳就是了。”
云珠扶着顾青玉下去。
李景湛对延庆公主道,“皇姐家里竟然出落了这么一标致人物。”
“可有了婚约?”
延庆公主一笑,“玉儿年幼时,太后便给他指了许家的嫡子。”
李景湛心里一怔,顾家手握边塞十六州,太后这么早就在巩固她许氏和顾氏的联姻关系了。太后从来是算计明白的人。
李景湛始终带着笑,“若是没有许配婚姻,朕倒是想让她入宫来呢!”
延庆公主脸上露出明显的慌乱,“皇上莫要说笑了,玉儿今年不过十三。”
太后打断了道,“你倒是莫要吓唬你皇姐了,玉儿好容易痊愈了,回到了你皇姐身边,她哪里舍得。”
皇帝笑了笑,便没有说话。
太后问起,“今年也该选妃了不是?”淑妃已死,惠妃已废,皇后不过是个摆设,其他的,也不堪入目。
李景湛推辞道,“选妃之举,劳民伤财,还是不必了。”
太后又道,“那就挑几位闺秀入宫,充盈宫闱,也好早日诞下皇嗣。”
如此李景湛再不好推辞,便点头道,“那就听母后安排就是。”
顾青玉且去更衣,回到殿内,李景湛已经离开了,正巧此时下了雨,太后便留延庆公主在宫内,“雨天路滑,若是感染了风寒就不好了,今日就在宫里住下吧!”
“多谢母后。”延庆公主道。
这场雨来的真是时候,若是没有这场雨,她如何能去见姐姐。
太后道,“云珠,带玉儿先下去休息。”
云珠领着顾青玉走出去。
太后留了延庆公主下来,“哀家留你下来,是要与你说一件要紧事。”
“如今这后宫里,剩下的不过是高皇后和几个妃子。淑妃死后,皇帝对后宫的事情就没有什么兴致。”
太后端起茶杯,“哀家今日给你说个人,此人则是武帝的姐姐,陈皇后无子,平阳公主买下附近的美貌女子,趁着武帝入平阳府时,将这些女子装扮起来献舞,这女子其中就有一代皇后卫子夫。”
延庆公主明白了,这是太后让她寻找美貌女子,进献给皇帝。若这个女子能够讨得皇帝的喜欢,才能更好的巩固家族势力。
太后语重心长,“你准备一下,这是巩固许氏一脉最好的法子。”
只是如何女子能够入得皇帝的眼呢?且要这女子衷心于许氏。延庆公主应下了此事。
延庆公主想了想,“状元放榜的那日,皇上会在曲江大宴,那一日进献如何?”
太后点点头,示意可以。
这场春雨,连绵不绝。此时已经是夜深人静,顾青玉靠着窗子,雨丝很细,像是春日里的满城柳絮,像是迷迷蒙蒙的青纱,给这夜晚的红色宫墙更增加了几分神秘之色。
这场夜雨是她最好的掩盖,顾青玉趁着无人,拿了一把油纸伞,便从角门出去。她一路往掖庭去,步子越迈越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