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玉回到吉祥殿,见着屋顶上一个影子飞速而过,她赶紧侧身躲在廊檐下。那黑影熟悉,正是周彦?他为何深夜入吉祥殿?太后将他安排在许家可是为了给太后做事?他不是去边塞了?
周彦堂堂云台的十大功臣之一,曾也封为高官,就是因为上林苑的一场大火,他没有照顾好太子,就被贬到许家做车夫去了?
事情绝对没有这么简单?
许家有秘密。
太后有秘密。
周彦也有秘密。
顾青玉快步进屋,将湿衣服换下,脱下的这件正是今日被茶渍污了的衣裳,而换上的却是今日云珠给她拿来的那件宫装。
天色渐亮,宫女进来伺候梳洗。
青鹤瓷九转香灰熏炉里的檀香缓缓从炉子口升起,皇后高氏已经跪在堂前,抄写佛经。
她姿态虔诚,表情平淡,也不顾旁人眼光,只是低头朝经书,越是冷静的人越是不同,她今日能忍受这般屈辱,就代表她内心所图远远不住如此。以高氏嚣张跋扈的性子,必定不会。而她身后一定有人出谋划策。
胯下之辱,不是人人都受得的。
高氏的乖顺果然使太后消了气。
钱嬷嬷劝道,“皇后娘娘天不亮,就来为先帝抄经,孝心诚心可见。”
地面上还有昨夜下雨的水渍,皇后娘娘也不在意,只是专心抄经。太后撇了一眼,但愿她这一次知道教训了,知道谁才是宫里的主人。
这事说到当今皇帝是避暑行宫里的一宫女所生,身份卑微,年幼时,与这高氏定下婚约,因是先帝下的旨意。否则,也轮不到高氏来做这个皇后。
太后捻着手里的紫檀翡翠佛珠,只是命皇后起身。
高氏在宫人的搀扶下站起身来,颤颤巍巍地捧着佛经,谢了恩。
太后晨起有诵经的习惯,延庆公主陪着去了。顾青玉坐在回廊里看云珠和云霞打珞子。
皇后走到跟前来,吩咐云珠和云霞下去。
顾青玉捏着半成品的络子,看着皇后,天真笑道,“皇后娘娘对这个络子也有兴趣?”
皇后直入主题,“你故意说一片瑟瑟石,就是为了引本宫说出这首诗?”
顾青玉取下腰间的一片瑟瑟玉挂,笑着道,“这也是一片瑟瑟石。”
白乐天辞句质朴,表达直率。作诗也是如此,通熟易懂。在这一句上,所谓口语和这诗的开篇第一句,似乎并没有什么区别,“皇后娘娘说什么我不明白,难道我说一片瑟瑟石,就能让皇后娘娘吟诵一首诗了?我竟有这样的本事不成?”
顾青玉想表达的是她说的是字面上的一片瑟瑟石,并不是什么诗。“我自小寄养在庵堂里,这些诗词歌赋我也是不了解的。这东西难道不是一片瑟瑟石?”
皇后气恼的捏紧手心,若说这丫头有心机,可她偏偏是在庵堂里养大的,如何懂什么诗词歌赋?何况她是宫外的人,怎么能知道慧妃曾经吟的诗,想必自己是多心了。
顾青玉捏着手里的络子,笑着道,“皇后娘娘若是喜欢瑟瑟石,我让云珠嵌几颗在络子上,给娘娘送去?“
皇后哼了一声,“不必了。”便扬长而去。
下午的时候,延庆公主与顾青玉出宫,太后午睡方才醒来,便让两人到寝殿来。
寝殿依旧也是华丽富贵的,只是有一副画格外不同,这画和正厅里挂着的帝后步辇图不同。装裱精致,这是一副狩猎图,用笔还十分青涩,线条也不够流畅,用色也不够成熟。
画上的男子骑在马上,身着一件青色窄口蟒纹袍,外披明亮璀璨的明光铠。手拿弯弓,墨发高束,看起来十分有朝气。
那是少年人意气蓬勃的模样,像是初升的朝阳,和煦温暖。
太后注意到顾青玉的目光,只是笑了笑,“这是章宪太子年少时的画。”
原来是太后已逝的儿子的画作,怪不得这样的珍视。
钱嬷嬷端了乌梅茶给太后,太后看着延庆公主道,“哀家交代给你的事,你快些安排,这宫里始终要有自己人。”
延庆公主道了是,便同顾青玉出宫。
太后赏赐了好些东西,玉簪、玉镯、紫檀香薰炉、月牙鸾鸟凤尾裙、浣花锦缎……皇帝又添了一些,这些东西一并送到了汀兰院里去。都足以彰显皇帝、太后对顾青玉的恩宠。
这恩宠同理也是给顾家和许家的。
春桃把蝶纹五彩革丝锦衣拿在手里,“太后娘娘对小郡主的恩宠可是真真的。”
夏荷忙着收拾宫里赏赐的锦盒,“可不是。”她家郡主是延庆公主唯一的女儿,身份显赫。如今讨的太后老人家的欢心,论亲疏自家的郡主可比宫里的知春公主和太后亲。
屋内,刘太医正在给郡主请平安脉,“郡主可是淋雨受了凉,脉象略有些弱。”
刘本涛不愧是御医,虽然自己在其中有帮忙,但他也凭借本事做成了太医院的院判,成了太医院的第一人。
顾青玉跪在他面前,刘本涛慌了神,“郡主,您这是做什么?”
“您快起来,老夫受不起。”
顾青玉看着他,诚恳道,“昨日入宫,听闻惠妃娘娘小产了,我过去受过惠妃娘娘的恩惠,实在不忍心,刘太医管理太医院,求刘太医帮我多照顾惠妃娘娘几分。”
刘本涛扶她起来,“郡主知恩图报,老夫帮郡主就是了,郡主万不可行如此大礼。”
顾青玉从匣子里取出银子给他,“刘太医不要推辞,宫里上下那里都要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