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奕南坐在席间,同样捏着手里的杯子,目光与她交汇在一处,带着隐隐约约朦朦胧胧的笑意。
御前的太监亲自端了酒给沈奕南,“皇上正和几位大人赏画呢!孙大人对您的画可谓是赞赏有嘉,皇上也青眼相看,所以命了咱家给您赐酒来。”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沈奕南身上,只要他在的地方永远是最璀璨耀眼的,沈奕南接过酒壶道,“多谢公公。”
便听得人嘀嘀咕咕的,“这世上若是比做画谁还比得上状元公不成?”
沈奕南的画会拔得头筹便成了一件不容置疑的事情。
延庆公主也说,“这沈奕南却也是当世之才子,想来都是可以和熊大学士相媲美了。”
顾青玉心中不服,就凭沈奕南也想比过师父,那是万万也不可能。
沈奕南与众人分酒,顾青玉余光落在角门处,见着许晖带着宫女打扮的雪衣娘躲在门口。
顾青玉心里叹了一声,这个许晖啊,迟早要死在女人手里。他若是遇上一个品行淑善的女子倒也罢了,若是遇上别有心机的女子,迟早要酿成大祸。
顾青玉唤了春桃过来,“替我去告诉二表哥,只说表哥正在里头赏画。”
许晖倒是没有个怕,唯有怕的人也就只有许昀了,告诉许晖,许昀就在此处,想来许晖也会收敛半分。
春桃应声去了,顾青玉却暗暗打量着雪衣娘,她在看什么?她在寻找什么?她有什么目的?是否她的目的就是沈奕南的目的?
许昀的确是和左相孙大人,齐国公等人在内殿里头赏画的,只见许昀从殿内走出来,嘴角带着微微如清风般温柔的笑意。
皇帝坐在御座上,俯看众人。李景湛微微挑动眉头,“沈卿的画果然是当世之一绝。若是熊大学士尚在世,尔等尚可一较之。”
只见两位身着翡翠绿色宫装的宫女捧着一幅画走了出来,画卷满满展开,满面莺啼,杏花香气,几乎要溢出画面之外了。
沈奕南没有过多的笔墨,只是一树杏花,其实越简单的东西越是对做画者的要求高了。而那一树粉色、胭脂、白色,水红等颜色的渐变可谓是用到了极致。活灵活现的让每一片花瓣都变的真实可触。
师父偏爱于黑白水墨画,甚少着墨这样绚烂的色彩。而这样的色彩就像沈奕南这个人,永远如此般的阳光明媚,璀璨动人。
杏花树间,燕子双飞,花瓣卷起,和着缕缕微风斜阳,那样干净利落的笔触,乃是世上绝无仅有。
左相孙大人连连点头,沈奕男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他正要说话时候,却见着一位身着白色舞衣系金蕊花腰带的女子捧着什么而入。有人认出来这个女子正是白日里献舞的女子,还得到过皇帝的赏赐。
蒋如意的裙摆上卷了几片落花,她身材苗条,那金蕊花的腰带更显得她身材婀娜。蒋如意颔首道,“臣女不才,皇上怜惜雨打风吹的落花,为绘杏花,臣女也想一试。”
李景湛抬手,“拿上来吧!”
便有宫女捧着着卷画轴上去。
那是一个绣着竹叶青叶的画轴,宫女将画轴打开,满满的铺展开画面,只见着满面的杏花花瓣堆积在画纸上,那些胭脂色的杏花花瓣栩栩如生似真的一般。
待得那画纸开了了,李景湛微微一皱眉心,左相孙大人抢先一步问道,“这是什么?”
今日的主题是杏花!
只见画面上一个小巧精致的五色玛瑙小盒子,那盒子是打开的,盒子里盛放着浅粉色的粉末,盒子上写着“红玉”二字。
这画卷众人也都瞧见了,纷纷都露出质疑来,若说是画功倒也不错,只是为何她不直接画杏花,要画这么一个盒子呢?
而这个盒子又是什么?
这是红玉膏。
李景湛捏紧双手,脑海里却有无数个朦朦胧胧从梦里而来的身影闪过,那些个音容笑貌好像成了一把又一把的刀子,一股脑的扎进他的心头。让她每个夜里都夜不能寐,让他思念成狂,却又无可奈何。
他是个帝王,帝王便是孤家寡人,他没有人可以倾诉,没有人可以诉说。只剩下一个人对着空空的落花,对着雨后的积水,去念着那个不可及的影子。
他的玉儿!
蒋如意屏息道,“陛下今日怜惜雨打风吹落花而去,臣女也是喜欢杏花的。常年在家中见着杏花落了便会捡了杏花,研磨制成红玉膏。”他顿了顿,“这红玉膏是古籍《鲁府禁方》中的美容秘方,但也是杏花的一番用处。”
“臣女不才,却也知有诗云,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这杏花花瓣用于做红玉膏是最好不过!”
内侍呵斥道,“大胆,今日皇上让画杏花,你为何如此答非所问!”
“臣女并非答非所问,陛下怜惜杏花花落,但是花开花落是人间常事,不可避免,臣女只是寻找其他法子替陛下分忧。”蒋如意辩驳道。
李景湛走上前一步,那过那画卷,递给左相,“孙大人觉得这画功如何?”
“尚佳。”孙大人答道。
“平阳侯觉得如何?”李景湛又问许昀。
这蒋如意是许老夫人的内侄女,许昀却不知蒋如意的画技如此超出,便如实答道,“的确是画功精湛!”
李景湛大笑起来,“她却也懂得替朕分忧!”
红玉膏是他费劲了心思送给他的江子砚的,没有想到眼前的女子却也懂得这些。这世上有人说心有灵犀,兴许这便算是心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