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淡淡的反问,“难不成熊大学士画竹,却也将竹节层次分的不明晰了?再者且说到运笔气息流畅,难道诸位不觉得这渔翁与水波有太多的刻意,且运笔并不流畅。”她找出自己当年运笔停顿的位置,“水波纹便如此处,断裂!足以证明此画乃是可以临摹,而不是自己创作。所以此画是赝品无疑!”
许依雅不是太明白,她也不相信顾青玉说的话,便道,“你说有你游春图的真迹!那么拿来一看便知!”
顾青玉便吩咐春桃去取来。
现下春桃拿来的,正是自己方才画好,偷偷交给春桃的画作。
许依雅急不可耐,便想证明方才顾青玉说的都是胡话。
便催着春桃快些把画打开,那画卷满满打开,平铺在众人面前。
远山水墨,水影波光,杏花朦胧,那是那样美的杏花春色。
原来顾青玉手里但真有熊翊的《游春图》啊。
山石的勾勒之间,线条果然流畅许多,尤其是水波,浑然天成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和犹豫,远山和沙洲用淡墨轻扫去。笔法以中锋为主,兼用侧锋,全图唯黑白二色,墨色却在深浅交替里,勾勒出一个真实而有幽静的世界。仿佛看着这幅画便像是在陶渊明笔下的桃花源中。
这才是熊翊的作品啊!这作品里找不出任何的纰漏,带着熊翊悠然娴淡的性格,带着老翁看尽千帆,岁月逐染的痕迹。
树叶用横、竖、斜、点等手法勾勒,又以浓淡区分远近,一树杏花皆是墨点直接洒落,绽放绮丽多彩。虽是黑白色,却隐隐能够闻到那画香满园。
“吴夫子仔细看看!可是真迹!”待得众人看了一会儿,顾青玉道。
吴耀德仔仔细细的研究了一会,他现在不敢断定真迹与否,但是顾青玉手里的这幅画的确比自己的那幅画要好。
不管这幅画是不是真的,自己那幅画总归是假的。
然而顾青玉的这幅画找不到任何纰漏而言,行云流水,流畅异常。若不说是出自熊翊之手,恐怕天底下也没有几个人能够画出来了!
“若是吴夫子瞧不出来,我让人去将父亲的门客请来共赏此画!”顾青玉道。
“春桃!去请就是了!”
顾炎自从做了驸马再不碰刀剑,只是醉心于琴棋书画,文人风雅,便常常请了不少门客在府中闲聊打发时间。
所以说要找些文人过来是十分容易的事情。
吴耀德抬起沉重的眼皮,“不必了!”请来了又如何,自己那幅画是假的,这确实是个事实。
若是传出去,他吴夫子连一幅画的真假也不能分辨,如何能够在许家立足。而眼下最要紧的是平复下小郡主的怒气。
吴耀德道,“竟然不知道郡主这样的会赏画,老夫眼拙,错把赝品当作名画了!看来的确是人老了。”
顾青玉带着毫不客气的一笑,“吴夫子老眼昏花不打紧,今日认错了熊大学士的画,明日可别将皇上的圣旨给认错了!“
她语气凌厉,剑锋指向,丝毫不像平日里软弱无为的顾青玉。然而又只在刹那之间,她收起了眼角眉梢的凌厉与冷意,“吴夫子喜欢熊大学士的画,这幅画就送给夫子了!希望夫子好好保管着,可别让人再把墨水泼在了画上。”
春桃仔细的把画卷起来,小心的收进了画匣子里,然后交给了吴耀德。“您可收好了!”
顾青玉低声道,“我身子不适,今日也无心上课,便先回府了。”
说着顾青玉便带着春桃和几个小丫鬟回公主府去。
春桃跟在身后,“郡主今日说的话可是真的?”
“哪一句?”顾青玉撇动嘴角。
春桃道,“让平阳侯到太后面前说取消赐婚的事儿!”
其余的怎么闹,也不过是许家小姐和一幅画罢了,到底算不得什么。只是平阳侯和郡主的婚事才是最要紧的大事。也是众人盯着的大事。
顾青玉淡淡的,“难道没了许昀,我便嫁不出去了。再者嫁不出去也就嫁不出去,我一样能够活得好好的!”
春桃带着笑意道,“郡主说什么孩子气的话!今日平阳侯是受了人的挑拨,才会来向郡主兴师问罪。您也知道,平阳侯一向都是温和的性子,没准到了晚上就回来给郡主赔罪!”
许昀啊许昀!他心里又有多少无奈?
因为她的存在,他必须要娶一个不爱的人为夫人。
而她,到底不是顾青玉,不能过顾青玉的一生。她会带着姐姐离开这里,她不会成为许昀的妻。而她和许昀,不正是老天爷错点的鸳鸯谱!
就此打断了,也许对彼此都好。
顾青玉回到汀兰院里,她坐在楠木缠枝花椅上,手里紧紧的捏着毛笔,一个人孤零零的时候,总归是想起亲人来的。延庆公主待她再好,她却也不能把心底的话告诉她。她只是想到姐姐,想到冷宫里寂寥无助的姐姐。
重生回来这些日子,屡屡次的暗害,她活在顾青玉的这个如履薄冰的世界里,好冷。
她想只要蒋如意能够得宠,蒋如意庇护姐姐,那么姐姐便能在宫中好好的活着,只有活着,活着才能报仇!
夏荷过来道,“刘太医来了!”
“请他进来!”顾青玉道。
刘本涛拿着药箱子慢慢走进来,“听说郡主今日受了气?可是心中不痛快!”
“您是太医,倒是对许家的事情清楚。”顾青玉眯起眼睛。
刘本涛道,“不是我清楚,而是府中的好事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