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悠扬的钢琴声打断了程予安的思绪。
顺着声音看去,一身黑色西装的周维坐在一架白色的三角钢琴前正弹奏着。而穿着雪白婚纱的周西卉则站在不远处用充满柔情的目光看着对方。
婚礼已经开始了。
几分钟前,周西卉穿过白色玫瑰做成的拱门,踏过几十米长的红毯,跨过八年的时光,终于站在了一脸傻笑的周维面前,成为了他的新娘。
周维和学生时代相比,胖了一些,越发高壮起来,衬得身边的周西卉娇小玲珑般的可爱。两人交换婚戒,在众人的见证下轻轻一吻。
“没想到这个周维还挺多才多艺的,配得上咱们阿周。”黄亚路伴着乐声,摇头晃脑起来。
程予安点了点头:“他以前在学校玩乐队的时候是当键盘手的,你忘了?”
当年玩摇滚的热血少年,一转眼,成为了弹奏着甜蜜而欢快的钢琴曲的新郎。
这首曲子真好听。
程予安默默地微笑着。这首钢琴曲,也许当年她也曾听他弹起过。她是个音痴,记不住他弹过的旋律。
可惜,就算她听不懂、记不住,却忘不了。原本,音乐对于程予安而言是透明的,看不见也摸不着,她曾无所谓它是否存在。而后来,音乐变成了他的象征。
只要听见乐声响起,她就会想起他。
无论是街角卖艺的大叔吹奏着萨克斯,还是商场中悠扬的钢琴声,抑或是24小时便利店中随机播放的歌曲,那些声音各不相同,却好似沾染了他的气息,在空气中汇聚成无形的旋涡,让她总是不由自主地恍神,又在她走远之后依旧笔直地刺进她的心底。
音乐于她有了特殊的含义,变成了让她能安心下来、给她力量的事物。
* * *
那个热的有些受不了的夜晚,演唱会结束后晏严花了许久时间,终于在粉丝的热情包围中“突围”出来,坐上车离开。
连续两个多小时的演唱其实是件很耗费体能的事情,但晏严现在却没有感到一丝疲惫,整个人相当精神也很开心,他想早一点见到程予安,和她分享此刻。
然而等待他的却是他从未想到的。
“我们分开吧。”程予安坐上车的开口就是这样一句不带任何温度的话。
晏严愣了一秒,觉得一定是自己听错了。
“什么?”
“你听力那么好,怎么可能没听见我说了什么?”程予安扭过头,面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睛黑漆漆一片。
晏严第一次看见这样的程予安,没有温度毫无生气的样子让他心中发堵。
“怎么了这是?不会是什么先抑后扬的惊喜吧,别玩我了,我受不住。”是了,她向来不按套路出牌,大概又是想逗自己吧。晏严定了下心神,希望她只是在恶作剧而已。毕竟,一切毫无预兆,在晏严心中,他们的关系没出现任何问题。
程予安闻言却真的弯起嘴角,做出了一个嘴角上扬的表情,那应该是个笑容,但看上去却更像是哭。
“我也希望只是开玩笑。”她又敛住表情,望向晏严的目光很是郑重,“我们,分开吧。现在的我,没办法站在你的身旁。”
星辰的旁边,适合是另外一颗星辰。
“没办法,是什么意思?”
“晏严,你非要让我把话说得那么清楚?”程予安的声音微微颤动,像是用了很大的力气在忍住某种情绪一样,“我不够好我配不上你,这下你听得够明白了吧。”
而听见这句话的晏严,却越发摸不着头脑了。
“发生什么事情了?”晏严靠路边停下车子,伸出一只手想去轻拍程予安的背部。配不配的问题,只有心有自卑的人才会介怀。他完全没有想到。
却被对方粗暴地推开了。
晏严扳着程予安的脸,让她的眼睛与自己对视。他目光温柔,语气真挚:“你在我心中,是最好的。”
但这句话却像是触碰到了程予安的内心深处。
程予安的眼泪在眼眶中打着转儿,却没有滴落。她先是缓缓地摇了摇头,然后笑了,却笑得很是惨淡:“不。”
也许是因为家庭关系,程予安对美好的事物总是有一种本能的消极,就比如现在,她虽然相信晏严说这句话是百分百的真心,却不会相信随着时间流逝,她越发平庸普通,他仍旧怀着这样的想法。
在演唱会经历的一切,让程予安切身地明白了她和晏严的差距,而她的自尊心,不允许她在懂得这一点后,还若无其事地继续下去。
我喜欢看着你发光。但我不想只看着你发光。我怕我自己失去了发光的能力。
“现在和你在一起,我会很痛苦。”程予安决定在最后的这一刻试着坦诚一次,“你知道吗?我一直都很羡慕你,羡慕你有喜欢的事情,有想去完成的梦想。而我呢?这里一直都是空荡荡的,我没有目标也没有自己,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意义是什么。”她戳了戳自己的胸口,眼泪终于滑落,“我喜欢你,大概就是被你发光的样子所吸引吧。但发光的人是你,却不是我,我没办法再自欺欺人下去了。”
“如果没有你,大概我还是会得过且过的将就着活下去吧。”她挤出一个笑容,“向你告别,是因为我要去寻找我自己了,那是在你身边就没有办法找到的答案。”
人生最为残酷的地方也许就在这里,有的旅途上只能一个人前行,否则就失去了意义。
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