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鸿亮的故作神秘,没有提前打招呼,一个陌生的女人要见他,让陈望中进来之后兴趣索然。就算面前是一个妩媚精致,好色之徒眼中的最好猎物,一般男人幻想中的完美妻子的女人,他也没多少额外的想法,在这里她相对而坐,猜测着她那张精致脸蛋背后隐藏的真实来意。
看那举手投足间的淡定从容,一身价值不菲的在东南沿海才能买到的最时髦的衣服,陈望中甚至有点不淡定的想这亮哥是不是要拉郎配啊。就算要当月老,也要看自己的情况拉红绳,这么一个浑身透露着“老娘不一样”的女人,陈望中实话实说真驾驭不了。也懒得费尽心思去和一个看上去聪明,实际上同样聪明的女人斗智斗勇,那太累。
曹美凤一点都不着急,白皙的手臂很自然的放在面前的桌子上,先是看了一眼对面的陈望中,而后收回目光,朱唇清启,看不到因为礼貌故意露出的笑容,淡定的像是在谈判桌上的高手交锋:“陈望中,十八岁,高中毕业,西北秦岭南麓林关镇普通人一个。父亲是人民教师,母亲家庭妇女。高考落榜之后,在家里无所事事的过了大半年。机缘巧合,拿到家里的一万五,买了磁卡,卖了出去,转手赚了六十万。洛州酒店内,几句话敲山震虎,而后口吐莲花献计献策,拉上一个骗子完成了更大的谎言,一个星期赚了七十万。有了资本,盯上了即将遍地开花的建设热潮,现在正在家里全心全意弄砖窑。”
曹美凤的语速很快,称不上机关枪的速度,也算得上簸箕里倒核桃一样干净利落。
陈望中听着她完整的复述了最近两三个月有关自己的所有事情,没有意外的表情,拿起桌上的茶壶自顾自的倒了一杯:“小姐,把我调查的这么清楚想干嘛?”
曹美凤故意靠着椅子往后挪了挪,双手放在椅子扶手上,以更自然的方式面对陈望中:“我叫曹美凤,直呼其名就好。老实说,不知道还好,现在知道了这么多,我的疑问也更大了。一个没有半点履历,未出社会的毛头小子,靠什么一步登天,处处都是过人的胆识和先见之明。”
曹美凤一双美目很自然的望向陈陈望中:“我想知道,你怎么做到的,那可是一个普通人,一辈子,十辈子也干不了的事情。就算是我走南闯北,出过国,也在东南沿海那时代潮头,扑腾了好几年的老油条,也断然不会在十八岁干出这些事。”
一个女人,一个不认识的,甚至漂亮到过目难忘的女人,找他就是聊聊这在他眼中不会解释,也懒得和外人说的稀松平常的小事,陈望中很想知道,是这个女人脑子有问题,还是熟悉的历史开始错乱了。
陈望中的回答,和以往没什么两样,简单的等同于无数次的背书:“说是天赋,你可能不信,但我只能说,我是我的唯一答案。”
曹美凤依然是那个姿势,从容的目光像是在审视一个背负着无数秘密的男人:“答案不重要。”她摇摇头,停在那里,而后是长时间的沉默。
陈望中压下了这个女人,说了一大堆,一本正经的问他,他给了答案,最后滑稽的来了一句答案不重要的怒气,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是吗?”没有多余的话,敷衍也罢,满不在乎也罢,陈望中无所谓了。
然而陈望中想错了,他刚想问问这个女人是谁,说了一大堆的话想干什么,却木然的发现,女人的不可理喻在任何年代都是一样的。
曹美凤从椅子上站起来,留下了最后一句话:“该说的我都说了,从今天起,我欠你一个人情。未来不管什么时候你找我要,上刀山也罢,下火海也罢,我也不皱一下眉头。陈望中,我等你。这个人情我还定了,你不要都不行。”
人走了,一朵烟云般飘然而去,无声无息。
桌子上的茶杯还冒着热气,没有人走茶凉的悲哀,相反的却是陈望中一个十八岁的男人,是苦笑不是苦笑,是难受不是难受,说是震惊也不是震惊,所有情绪集中在的那一刻的复杂表情。
天知道陈望中是如何走出包厢,如何走到酒店门前,看到俞鸿亮正目送那个女人坐着象征着这个年代财富和地位的奔驰s320离开。
返身回来的俞鸿亮看到了陈望中那奇怪的表情,心里多半有底了:“望中,聊聊。”
还是刚才的包厢,这里安静没人打扰,一个人的时候,俞鸿亮都是在这里,闭目养神,或者枯坐一整天,没人清楚他在想些什么。
“被吓到了吧?”俞鸿亮笑着问他。
确实有点吓到,却还不至于让陈望中不知所措:“有点。”他实话实说。
俞鸿亮目视着远方,这个一向深沉惯了的男人,那双眼睛中出现少有的带着强烈感qíng_sè彩的神色。
“她来找你没有别的意思,因为我,想要谢谢你。我和她在电话里聊过你,也聊过自己的未来。我实话实说,曾经我是个蜷缩在角落,不敢面对未来,也忘不掉过去的懦夫,可怜虫。五六年的时间,也不曾让我走出那段忘不掉的黑暗岁月。我向她提了一句,说我可能在你的影响下,有了那么点消失的斗志。这是实话,没有任何夸大的成份。是我看着你一步步有了今天,你的成功,你的辉煌,你无与伦比的天赋,让我产生了疑问,还要继续这么下去吗?想了很多,没有答案。我也曾年轻过,看到你好像看到自己,有那么一个闪念,我就在想,真的不能重新开始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