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下旬的天气,渐渐的热了,陈望中去商店里买了点夏天穿的衣服。
刚回来碰到了从屋里出来的老板贵叔,儿媳妇快生了,准爷爷的贵叔到哪都是笑呵呵的,不把门的嘴还是那样想到什么说什么。
隔壁住的是一对新婚夫妇,男的刚从外边回来,妻子很热情的迎出来,碰到平时关系不错的邻居贵叔打了声招呼。
贵叔操着嗓门,挥了挥手:“行了,刚结婚赶紧回房间去,就是坦克碾过来,你们也别停。”
习惯了贵叔的口无遮拦,两口子一路笑着回到房间。
“望中啊,你也该找个媳妇了。”
杀了个回马枪,突如其来的话,让陈望中带着无奈轻轻一笑:“早着哩。”
“早啥啊,我像你这么大都一坑娃娃了。”
“看把你能的,当我是母猪啊。”冷着脸的老伴儿没好气骂了一句买东西去了。
一老一少对视一眼,很有默契的不说话。
贵叔的儿子阿来回来了,脸色不好看,是那种极度生气下的不甘心。
“爸,都是你干的好事!”
突如其来的话,让贵叔瞪着大眼睛:“怎么和你老子说话的,别以为快有孩子了,当老子的就不敢揍你。”媳妇不敢嚷嚷,自己的种那还不是怎么舒服怎么来。
“揍啥啊,磁卡价格涨了。涨了多少你知道吗?梅兰芳卡已经五千了,猪卡也一千了,剩下那些普通的卡,也不同程度的上涨一倍两倍啊。就知道骂我,就知道满世界的胡咧咧,我的好爸爸,儿子服气。”说完阿来气冲冲的进了自家小房间。
留下贵叔,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
后来陈望中才知道,阿来之前买了一批磁卡,其中就有梅兰芳卡和猪卡,他也听别人说这玩意可能会升值,才买了点。
遇到个说一不二的老子,宁愿相信起早贪黑累死累活赚的一千块钱,也不相信炒点破卡片赚的一万块。
被他和老伴儿,一个拧着耳朵,一个在后边撵的阿来,不情愿的卖掉了手中的磁卡。
木已成舟,陈望中也只能无奈一笑,没有对与错,那只是这个年代老一辈的庄稼人最普遍的认识。
迈着六亲不认的步子回到房间的陈望中,端起杯子喝了口水。
一九九七,起风了!
……
五月上旬,已经可以穿短袖了。
5月8日那场zq到深圳的波音飞机的空难,短时间内传遍全国,也成了小小的东阳县茶余饭后的谈资。
贵叔和儿子的事情,已经是生米煮成熟饭的既定局面,当儿子的再怎么生气也无法改变手中的卡已经出手的事实。妻子肚子越来越大的喜悦也慢慢冲淡了心里的怨气,随着磁卡价格持续走高,干脆眼不见心不烦,省的活受罪。
磁卡价格飙涨的速度比陈望中预想的还要快,刚刚进入五月,一套梅兰芳卡已经冲上了八千元的历史高价。首枚生肖卡猪卡,也以极快的速度站在了两千元的高点。
还不够,陈望中还要等,六月初才是最疯狂的时候,到那时他才会全部出手。
没有固定电话的陈望中倒是不用担心老妈时不时的打电话,每次都是他联系家里。
能听得出来,当妈的也不耐烦了。钱没了,人总要回来。钱没有了,人也不回来,这算什么事。
几次三番说要来找他,陈望中都压了回去。
陈望中低估了一个母亲几个月见不到儿子的决绝,说什么也要来东阳县。
最后不得已,主动权在握的陈望中使出杀手锏,他告诉老妈,她要是来东阳县,他马上离开。
恐吓还是很有作用的,一个多月的焦急等待,让王文秀在听到这话之后,不得不将马上见到儿子想法,变成了隔个几天在电话里听到儿子声音的基本要求。
饭馆的生意挺好,管吃管住,一个月的工资拿到手了,身上的几百元还没怎么动。
晚上没客人了,月朗星稀,贵叔让老伴儿弄几个下酒菜,和陈望中喝几杯。
聊过去,聊未来,颇为健谈的贵叔以带着乡音的语调侃侃而谈。
酒量不怎么好的陈望中这一个多月也练出来了,每次说起这事,得意的贵叔总是红着脸拍着陈望中肩膀“娶媳妇不愁了,以后要是碰到个酒桶老丈人,你能把他干倒。”
两世为人的陈望中对酒向来有自己的理解,既不过分排斥,也不进化成一个酒鬼,凡事适可而止,够量就好。
有空闲的时候,陈望中便会去那边的跳蚤市场打探一下行情。
本以为那里热闹非凡,却发现,连那个卖给自己卡的小摊老板已经转行了,开始倒腾电子手表,电子游戏机之类的小玩意。
一见到他,几十年没见的亲人那般,凑上去不生分的搂着肩膀:“老弟,发财了吧,我告诉过你能升职,怎么样?怎么样?现在一转眼几十万了吧。”
老板掩饰的很好,可陈望中能从那眼神中看到失望,眼红,更多的是无奈。
一想到这家伙当初手里的卡要是不卖,现在已经是百万富翁了,陈望中叹息着摇头。
“大哥,哎,还是年轻啊,梅兰芳卡涨到五六百我就卖了,猪卡两百我就卖了。”
老板的手瞬间撒开,叹息着退回摊子后边:“你啊你,没富贵命啊。今天怎么着,这是尝到甜头了准备继续买卡?”
陈望中很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笑容中的真诚一如一个走出校园的孩子那般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