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维清是由曾焕玉陪着去专署的。回便衣队时,曾焕玉的牢骚话说了一路,都是数落甩手掌柜章恒义的不是,还埋怨葛维清把该由专署干的活也给揽下来。
“这有什么不好?热闹啊。”葛维清开玩笑道。
“还热闹呢?都被别人当猴耍了。”曾焕玉气呼呼的道。
“你呀,还是不懂其中的门道。”葛维清这回收了笑脸,伸出手指戳了一下曾焕玉的额头道。“这是再好不过的事情,是大好事,你发什么牢骚?”
曾焕玉一下子闹了个大红脸,同时惊讶道:“你说,这还是大好事?”
“怎么不是?”葛维清道。“我们便衣队的庙门到底小了一些,所以要请出专署这尊佛。我本来还担心要跟专署扯皮,现在章恒义撒手不管,我们不是由着自己的意思做这件事情吗?这可以少了多少跟人家磨嘴皮子的功夫呢?”
“这太不公平。”曾焕玉仍然不服气,撇着嘴道。“都是替党国做事,干嘛人家那么悠闲,就该我们要死要活地干?”
“公平,你信?”葛维清笑了起来,笑声里带着些许苦涩。“是啊,它跟自由一样,都是很诱人的东西。可我告诉你,它们跟海市蜃楼、空中楼阁一样,美则美夷,却全是他娘的欺骗人的,是那些坐在书斋里闲着没事干的书生弄出来的玩意儿。人既自私,哪来的公平?人有贪欲,哪来的自由?如果我们真信了它,那就跟走火入魔差不了多少了。”
停了停,葛维清又道:“我有自己的行事原则。跟党国利益没关系、不合心意的活,谁让我干都不行,对党国有利又合我心意的,我能揽就揽,揽过来之后还要干好。”
“哎,多傻的一个傻瓜。”曾焕玉叹了口气,目光幽幽地看着葛维清道。“当下,党国就缺你这样的傻瓜。”
葛维清似乎有些感动了,伸出手,温柔地拍了拍曾焕玉放在座位扶手上的那只手的手背,却不再说话。
回来后召集手下商量具体方案。唐历苏对便衣队牵头做这件事情也持反对态度。“葛头,我们够忙的了,每天太阳一出就干活,到月亮升起才歇息,干嘛还把人家的孩子抱过来给自己养?”
葛维清不悦地道:“这是别人的孩子吗?你要明白,反共,永远是我们便衣队当仁不让的活。”
“这道理我知道。”唐历苏道。“可也不是所有反共的活都该我们干吧。何况,今年流年不利,我们是屡战屡败,也该歇歇,自我反省一下了。”
“自我反省什么,即便屡战屡败又能怎么样,我们就不能学学曾国藩,将屡战屡败改为屡败屡战,最终取得胜利吗?如果连这么一点自觉都没有,还当什么便衣队员?”葛维清威严地道。说话之时,还用两根手指在桌子上敲打了几下,发出“咚咚”的声响。
见葛维清动气,唐历苏不敢搭腔了。
讨论之后,葛维清让颜飞容给整理一下,形成文件。他怕别人送去章恒义不当回事而担搁,亲自给送去,让当场看了,当场签字。
命令就此下到各县。
根据命令,此项任务,每个县的第一责任人是县长,出了问题首先追究县长的责任。这就把县长都给圈进去了。县长们都知道这道命令是怎么出笼的,所以接到命令,全都在背后骂葛维清操蛋。
但是县长们也怕葛维清这个特务头子,所以骂归骂,命令还要执行。首先明确本县范围内有几个山口,然后,每个山口都建一个碉堡和检查站。检查站白天开启,晚上关闭,重要地段还给拉上铁丝网。每一个检查站安排十余名至二十名数量不等的保安队员。有的县原本保安队员人数较少或者山口多人手不够,就又从社会上补招一些进来,突击培训之后上岗。
还有更复杂的活儿让他们头疼。每个县多多少少都有定居在山上的山民。按照命令,要对山民进行宣传,一个家庭发给一个小本,每次携带列入禁令的物资进山都要给予登记,不带小本本或者超出定额数字的给予没收。于是各个县都不得不派出人手进山,又是登记人口又是宣读禁令又是发小本本,忙活了好些日子。
当然,县长们有的是办法,那就是各家自扫各家门。山口是哪个乡、哪个镇的,那些活就都由哪个乡、哪个镇负责,有的甚至连派保安队员也都由乡镇派。
当时把针对山民的内容放进去的时候,曾焕玉曾提出质疑:“列入禁令的物资,由山民们带进山,会不会被共党游击队抢走?”
“不会。”葛维清胸有成竹地道。“共党分子在这个问题上是做得很好的,不拿群众一针一线,我们已经把允许山民带入山中的禁令物质给规定到最小,他们便是饿死冻死,也不会去抢山民那么一点物资的。”停了停他又加了一句。“我倒真心希望他们去抢百姓手里的物资,那样的话,他们离被消灭也就不远了。”
保安队原先都闲得蛋疼,懒散惯了,这几个月的训练,这一习性多多少少得到一些改变,接着马上去把守山口,那些想懒散的人也懒散不了了。葛维清还派出便衣队员去各个山口进行检查,发现有偷懒的,马上惩罚。他自己也隔三差五下去巡视。后来他想,总是自己下去也不是办法,得找个人替他做监督的事情。他想到了丁小六。这家伙那天清晨过来报告发现彭秩州,给他印象深刻。于是派人把他找来。
“小六,派你一个差事,你干不干?”葛维清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