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雨出现在阳州中学的时候正是上课时间,校园一片静寂。她在从操场边上走过时,看到一些学生分成好几个组,在篮球架下面不断重复练习三步上篮动作,思存也在其中,就走了过去,站着看。思存显然也看见了思雨,冲她笑笑,但并没有走过来,而是继续练习上篮动作。每次的上篮,不管进得了进不了篮筐,都很自觉地排到队伍的后面,等待下一次机会。思雨看着自己的这个弟弟如今变得如此的乖巧,知道除了大哥的管束之外,也得益于子衿的关心,心里不禁泛起一丝笑意。看来,自己的这个大哥跟子衿姐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哪。
下课的铃声响了,篮球场上的同学结束了上篮动作,解散了。思存跑到思雨跟前,满脸的汗水。思雨掏出一条手帕递给他。思存三两把揩了汗,说道:“姐,你是找吴老师吧。喏,她来了。”
思雨转过身,果然看见子衿快步向她走来。思存将手帕递还给思雨,说了声:“我回教室去了。”话音刚落,人就跑走了。
“阿雨。”子衿手里端着课本、学生作业薄和粉笔盒等东西,老远就喊道。“今天是什么风啊,把你这个大记者给吹到学校里来。”
“什么风,我大哥的风。”思雨嗔笑道。
“你大哥,他让你来学校找我?”子衿来到思雨跟前,收了笑脸,说道。
“那还有假吗?”思雨拉长嗓音说道。
“哼!”子衿哼了一声,抬脚直接从思雨跟前走过去了。
“哟,还挺矜持的。你要不高兴,那我就不当你们的传话筒了。”思雨说道。可是她哪里知道,子衿竟然一点儿也不在乎,目不斜视地继续朝前走去。思雨在原地呆了一小会儿,无可奈何地上前抓住她。
“阿衿姐,真的是我大哥让我找你的。”
子衿这才停住脚步,但脸色依然冷漠。“到底什么事?”
思雨气哼哼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电影票塞到她的手里。“我大哥请你晚上去电影院看电影。白杨、陶金主演的一江春水向东流。”
“不去。”子衿径直将电影票塞回给思雨,转身又走。
思雨不知所措地呆站在原地。过了一小会儿,才醒悟过来,一溜小跑,赶上子衿。“大小姐,姑奶奶,别这么捉弄我好不好。这部电影刚刚在我市上演,都说拍得不错,我受大哥嘱托,排了快一个小时才买到,你别不当回事。”
子衿道:“告诉你大哥,就说我今晚有事,去不了。”
思雨气得脸都白了:“这话你自己跟我哥说去,我不说。”把电影票再次塞到子衿的手上,转身就走。走了五六步,又转身说道。“我大哥让我告诉你,请你晚上务必要去,他有要紧的事情跟你说。”
子衿手握电影票,看着思雨慢慢走远,抬手拢了一下被风吹乱了的几缕头发,起脚朝教师办公室走去,而思绪却有些乱了。
她二十六岁了,这样的年纪,在当时的年代已经是大龄未婚青年,如果放在别的家庭,早由父母选定对象催着嫁出去了。她的父母开明,在她的婚姻大事上没有越俎代庖。但这并不代表他们不着急,她的母亲就曾多次委婉地跟她提起她的婚姻大事。只是,她对于自己的对象心里有一个标准,不符合标准的,不肯滥芋充数。
她对王思明并不反感,但是他的身份,却让她裹足不前。她不是**党员,充其量也只能算是外围群众,但是她厌恶国民党政权的**,认定它必将走向衰败。如此,她又怎么能将自己嫁给一个**军官?何况他长期在外地,两人之间了解不多,她怎么会选他作为男朋友?
后来的时间,子衿一直在犹疑反复,一会儿说去吧,他毕竟出手救过自己,得给他一点面子;一会儿说不能去,他们之间必须尽快斩断情丝。然而,到了最后,她还是去了。那是思雨最后一句话起了作用。她很好奇,他说有重要的事情跟自己说,到底是什么事情?
她去电影院的时候,电影刚好开映,在黑暗中找到自己的座位,发现思明已在。两人只说了几句客套话,就被电影情节给吸引住了,直到影片放完,没有再说一句。
子衿最初以勉强的心态走进影院,然而,当过去将近三个小时之后,她从影院出来时,心境却跟之前的完全不一样,虽然不致于热泪盈眶,但也是深深的沉浸于影片所渲染的意境之中。战争带给人的苦难,致使人性的扭曲,都让她感同身受。她不知道身边的这个男人对于影片中所描写的国民党官员的**行为是什么感觉,无动于衷?还是憎恨、厌恶?从他许久都默不作声来看,似乎是后者。
突然之间,她感觉身边的思明拽住她的胳膊,将她往他的身边拉。她本能地抵抗了一下。但他马上低低地、以不容抗拒的口吻说道:“挽住我的胳膊。”
她有些生气,不想照办。此刻的她明白了,什么有重要的事情跟她说,全是子虚乌有,他就是约她出来看电影。虽然这部电影确实不错,但她还是为自己的上当受骗而不高兴。她决定就此跟他别过,各自走各自的。
然而就在此时,她看见斜对面的台阶上,由影院往外涌的人流之中,出现葛维清和王思云的身影。两人走在一起,虽然没有卿卿我我的亲密动作,却也靠得很近。她惊了一下,葛维清在阳州是什么角色,她当然清楚,她想起老齐跟她说得话:“有时,演戏也是有必要的。”这才抓住思明的胳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