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欢欢点头道。“那天我跟一个同事外出办事,完了之后回单位,路过那里,想歇歇脚,喝杯咖啡。你知道的,那座大楼上面是旅馆,底下开着一家咖啡馆。我们俩要了两杯咖啡,刚喝了两口,就见来了好多便衣队员,把那座大楼给包围了。既不让外面的人进来,也不让里面的人出去。几名便衣队员押着一名满身是血的人进来,看样子被打得很惨。一名便衣队员就问他共党分子住在旅馆的哪个房间,可是那人始终没开口说话。就在这个时候,或许是便衣队员发现了住在旅馆的那名共党分子,或许是那名共党分子自己慌了神暴露了,于是好多便衣队员都往楼上冲去。不久,就听见外面响起一声很大的声响,许多多的人都大声尖叫起来。这时候,我听到一个便衣队员悄悄地跟同伴说道:“那个共党分子跳楼自杀了。”
“我们非常害怕,等便衣队全部撒走,才敢出去,只见跳楼的人不见了,但地面滩了很大的一团血迹。为这件事情,我昨天一天都不敢出门。今天去上班,路过那个地方,心里还扑通扑通地跳。阿明大哥,我是不是特别胆小啊。”
“欢欢,遇上这种事情,你感觉到害怕是正常的。”思明的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和颜悦色地安慰道。“不过现在事情过去了,你就不要再去想它。这样,时间长了,留在你心里的阴影自然会慢慢淡去。”
“可是,我老是控制不住,越是不去想它,它越会冒出来。”
“如果控制不住,就找点事情做。比如看小说,找好朋友玩,做家务,跟父母说说话,都行。”
“阿明大哥,你们遇上这样的事情害怕吗?”
“男人嘛,胆子当然要大一些,但第一次也会有些害怕的,经历的次数多了,就不害怕了。”
“哦,我还以为自己特别胆小呢。”
“怎么会呢。”思明笑道。
欢欢于是长长出了口气,起身准备出去。
“欢欢,大哥问你,”思明这时问欢欢道。“你说你看见了那个共党分子的叛徒,还说他始终没有说过一句话,是这样的吗?”
“是的。”
“那个共党叛徒长什么样子?”
“我没仔细看,但感觉皮肤很白,像是读过书的人,虽然被打得血肉模糊,仍然很倔强,有时候还冷笑。”欢欢道。
听欢欢这样说,思明感觉像是进入了迷宫似的,困惑不已。毛国杰说那个叛徒长得黑,像个农民,而欢欢说那个叛徒皮肤白,像个知识分子。同一个人,为什么欢欢看到的会跟毛国杰看到的完全不一样?更让他想不通的是,欢欢说那个叫冯肖的叛徒在现场不肯开口说话。既然已经叛变,还装什么硬汉?说不通啊。
就在他想着冯肖的事情的时候,志刚的电话来了。
“阿明,出了新情况。”志刚在电话中说道,语速很快,显现出他的情绪很是激动。
“什么新情况?”
“葛维清那狗日的不知道从什么渠道获悉我们训练保安队的事情,给章专员打电话,说既然是训练保安队,也不能仅仅训练军事技能,更要提高他们的政治素养,说训练计划要加进思想教育的课时,到时候,他会亲自讲课的。所以,章专员要我跟姓葛的联系,加进去他所说的东西。”
思明听了志刚的话,也知道事情麻烦了。姓葛的还真是无孔不入,连对保安队的训练也要插进去一脚。但他既然提出来了,不买帐也不行。人家好歹是阳州的特务头子,如果把事情往上面捅,谁的脸面都不好看。
“他奶奶的,这家伙什么事情都要插上一腿。”听思明转述了志刚的话,叶准的脸即刻拉长了,狠狠地骂道。
“师座,这事不买帐恐怕还不行。”思明虽然不乐意,仍不得不提醒道。
“是啊。这事就由你处理吧。”叶准道。
下午,思明跟志刚一起出现在便衣队大门口。葛维清也是不敢怠慢,亲自出来迎接。
“哎呀,这么热的天气,两位还亲自上门跟葛某协商训练计划,葛某是惶恐不已啊。”葛维清老远就双手抱拳道。
志刚理都不理他,把脸别到其他地方。他本来是不乐意过来的,计划上已经把葛某人的意见吸纳进去了,给他留出了上课时间,只要把制订好的文件清样差人送他一份,让他把意见反馈回来,不就的了?可思明坚持要走一趟。志刚拗不过,只得一起来。
“我们俩都是听人吆喝的主,哪像阿清你独挡一面,在阳州呼风唤雨。您老有差遣,我们岂敢怠慢,登门受教也是应该的。”思明笑嘻嘻道。
“惭愧惭愧。”葛维清嘴里说着,把两人让进来。
便衣队的办公场所是在一排面南的平房之内。一道丁字形走廊,走廊前面是绿荫浓郁的花园。还没走到葛维清办公室,思明看见花园里有一张石桌,边上是一圈石凳,就走过去,面朝走廊坐下。然后道:“阿清啊,坐在这绿荫之下,喝着清茶,说着话儿,可是神仙般的日子。我们不去你的办公室或者会议室了,就坐这里议事吧。”
“那怎么成?”葛维清马上表示反对。“你们俩一个代表专署,一个代表军方,我怎么能怠慢你们呢。会议室一切都准备好了。我们还是去会议室吧。”
“阿清,何必拘泥于形式呢?该不是怕我们坐这儿,会看到你们便衣队的核心秘密?”
“那是没有的事……,”
“这不就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