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汤泉镇去到九斗山的路并不是很好走,翻山越岭都是往小了说。
两者之间不过五六十里地的路,整支部队却走了大半天。
遥望西边的九斗山,居中一条小路两旁都是茂密的树林。天色已黑,更给这些安静到诡异的树林增添了一丝恐怖的气息。
强盗们若要设伏,此地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据当地老百姓所言,再走二里地就到了九斗山的山脚下,那里地势平缓,一大片平原摆在眼前,很不适合这些强盗作战。
唐宁的屁股已经不太疼了,负责打他的那个厢兵手下留了情,二十棍下去是雷声大,雨点小。这两天修养过后,如今坐在板凳上也不会疼的跳起来了。
而孙贺就没那么好的待遇,趴在板车上,屁股到现在还是烂糟糟的。想来他也是恨透了王志,看他天天那副咬牙切齿的模样,就知道等他伤好后,王志又要倒大霉。
为了安抚一群厢兵,转而得罪一名皇城司吏员,也不知道这笔买卖王志究竟是亏了,还是赚了。
从靴子里抽出折扇,哗啦一声打开,周围一群捧臭脚的厢兵就鼓掌叫好,说督运使大人不愧是少年英雄,文采过人,连打开折扇的动作,都这么帅气,实在是令人叹为观止。
唐宁心里不免有些得意,挑起眉毛问站在一旁的宣节校尉道:“校尉大人,看情况,你这车里的东西马上就要派上用场了,难道还不能让我看看,它究竟长得是什么模样么?”
宣节校尉依旧是那副硬邦邦的语气道:“若无转运使大人的谕令,无论是谁也别想窥探我军机密。”
“你这话说的太难听,什么叫我军。我也是你军中的一份子啊,你看看我,好歹我也是个督运使。
转运使大人和刘公事若是不在,我就是这支队伍的指挥官。难道我也没有这个资格吗?”
宣节校尉看大便一样看着唐宁,冷哼了一声之后,就不搭理他了。
唐宁自讨了个没趣,摸摸鼻子,也只好闭上嘴巴。
宣节校尉是正八品的武官,而且还是虚衔,眼前这家伙真正的职位,想来要比宣节校尉还要高。
自己一个从九品的督运使,虽然权力很大,但也不能太蹬鼻子上脸。
就像知州与通判之间的关系一样,知州品级高,却处处要受通判掣肘。通判权力虽然很大,但一样也不愿意得罪官大一级压死人的知州。
冯焘和张贺之间的关系就是如此,眼前这个宣节校尉和自己的关系,应该也会如此。
这就是宋代官场一个很有意思的地方,很多品级不够的官员权力大的能把人吓尿裤子,很多品级高的让人纳头便拜的官员,却没有太大的权力。
半夜里面听到鸟叫就有点匪夷所思了,不用说,这就是别人强盗相互沟通的手段。
唐宁和宣节校尉一听到这声音就变得紧张起来,郭安见唐宁对自己使了个眼色,便点了点头,翻身上马,一边顺着整支队伍骑,一边喊着话,要众士兵做好作战的准备。
厢军虽然军纪涣散,但好歹也是经过军事训练的。
各级军官将军令一下达,没多久厢军便结成了一个个的军阵。
有的守在粮草车附近,有的守在高级将领身边,也有的举着盾牌顶到路的两边。
虽然稀稀拉拉的不成样子,但结出来的这个阵至少还能看得过去。
唐宁非常的激动:“你快摆出来啊,快把八牛弩摆出来啊!不然一会儿再摆就来不及啦!”
宣节校尉听了一愣,然后哈哈大笑。
唐宁很着急:“你还在这里笑,等一会儿别人冲进来,你八牛弩没准备好,仗打输了你可是重罪!”
宣节校尉难得给了唐宁一副好脸,笑眯眯的说道:“督运使,我军中可并无八牛弩啊。”
“啊?”唐宁眨了眨眼睛,然后合上扇子点着那几辆被油布覆盖住的板车道:“那车上是什么?”
“既然督运使想看,本校尉给督运使看看也无妨……”
话音未落,忽然路两旁的树林中火光大作。只听一个大嗓门抻着脖子喊道:“弟兄们!冲呀!杀官兵!抢粮食!冲呀!”
随后便是一阵震天动地的喊杀声,两旁的树林中猛然窜出一个接一个的黑影,转瞬就与摆好阵型的厢军们杀在一起。
有的人冲的太快,把脑袋不小心给冲丢了。唐宁瞅瞅地上那颗死不瞑目的人头,两眼一翻,差点没晕过去。
好在郭安回来的及时,一脚把那人头踢出去老远,扶住唐宁道:“督运使大人!您没事吧!”
唐宁努力扯着嘴角,露出一个笑容道:“我……没事……”
宣节校尉见状,嗤笑一声,随即一把扯下车上的油布,对他那些摩拳擦掌的手下吼道:“弟兄们,着甲!杀敌!”
直到这个时候唐宁才知道,这五辆车上放着的根本就不是八牛弩,而是宋军的另一样杀器,步人甲。
说是杀器可能有些不符,实际上步人甲是宋军士兵的一种防御利器。
由一千八百二十五枚甲叶组成的步人甲,重达七十斤,非猛士不得穿。裙甲达到了膝盖的下侧,一层层向上叠加的甲叶配合头盔将士兵的头部完全防护住,只露出两只眼睛。
或许是为了方便动作,步人甲并无配套的臂甲,臂甲需要士兵自己搭配。然而即便如此,却已经将士兵的全身大部分地方严严实实的防护住。
唐宁看到那些穿着步人甲的士兵,一个个都是人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