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过去之后,顾琰慢慢睁开眼睛。
他感觉自己被人抱在怀里,那个怀抱有点熟悉,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觉得自己来到不生塔只是一场梦,他好像还在天玄宗,还在步渝的……
他转过头,在一片迷离的幻想中,对上了一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顾琰:“……”
他现在觉得中了春真粉的不是步渝,而是他自己,而且是那种专门针对前世的他调出的药粉。毕竟只有那个时候的他才会在吃喝拉撒、生死攸关的时候都想到步渝,现在的他只是一个要为了寻找师父死因而肝脑涂地的好徒弟。
顾琰一本正经地给自己下暗示。
攻玉很少见他神色这么凝重,心瞬间颤了两颤:“你……无碍吧?”
顾琰后知后觉地回过神,他动了动身体,原以为经过刚才那一遭,一定伤筋动骨,疼到难以呼吸,却没想到身体除了有点软不太能动以外,并没有大碍:“我没事,攻前辈……”
空气一时静谧。
他现在变回来了,再这么称呼好像有点奇怪。毕竟论资排辈,自己跟攻玉应该是一条上的。
顾琰看着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好笑道:“小玉儿,你打算跟我做双胞胎吗?”
攻玉听到那称呼,手一抖,险些没让顾琰从自己怀里滑出去。
“我知道我长得好看,但是……”顾琰凑过去,轻佻的声音飘进攻玉的耳朵里,“若咱们日后颠鸾倒凤,我可没兴致对着我自己啊。”
攻玉意识到顾琰要做什么,原想阻止,却被突如其来的那句酥酥麻麻的荤话震得灵魂出窍,抬到一半的手直接滞在了空中。
就在那一刹那,顾琰撕掉了攻玉脸上的面具。
早在他第一次见到攻玉的时候就想这么做了,但当时碍于自己裴昕的立场,只能忍着,现下总算得偿所愿。
他盯着那张面具上的脸,没让他失望,是个美男子,只是……
他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
这张脸,好看是好看,只是五官太过硬刻,透着些许的违和感。
顾琰漫不经心地将自己的“脸”往旁边一丢,想去碰攻玉。这回攻玉反应过来了,直接抓住了顾琰的手腕。
顾琰嘿嘿笑了两下,以为他是被自己盯烦了,其实他也只是好奇而已,毕竟天下之大,人的长相各有千秋,这么一直想捏人家好像是不大好。
他话锋一转:“是步宗主让你来抓我回去的?”
不生塔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平常人远远看一眼都要绕道走。而今日,自己前脚刚到,后脚攻玉也跟着来了。除了被步渝发现自己已经偷了他心口的裹尸蛊复活,派攻玉来捉他以外,顾琰想不出别的理由。
攻玉的修为他是见识过的,派他来倒是无可厚非。
步渝没来……只怕是春真粉的药力还未完全祛除吧。
顾琰的思绪越飘越远,直到攻玉道:“我是为了血天盟而来。”
血天盟。
顾琰瞳孔骤缩,只是这简单的三个字,就将他飘走的思绪给拽了回来。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挪到地上那个由血写成的“祭”字上,片刻,沉声道:“你也知道血天盟?”
血天盟是一百多年前驰骋于修真界的第一大邪教,里头的人修为个个高深莫测。他们最喜欢做的就是活捉修士,然后带回去以各种惨无人道的手法进行奇怪的祭祀。
没有人知道他们真正的目的是什么,只是他们的各种手段十分毒辣,所以直到后来被歼灭,很多人提起他们依旧心里发怵。
攻玉颔首:“小时候,曾经被他们捉走过。”
顾琰愣了下,仿佛想到了什么,了然道:“是那个时候吧……确实有很多人。”
他和步渝,当年也在其列。
顾琰将目光移到自己的右胳膊上,他穿的还是步渝给他的缠情丝衣,本来是坚不可摧的东西,却不知道在他昏迷的这段时间经历了什么,右胳膊那块一大片裂口,上面那个被烙铁烫出的“祭”字就这么暴露在空气中。
顾琰顺着攻玉的话回忆起往事,露出个颇有些感慨的表情。
这个“祭”字,还是他为了步渝……
攻玉也在看那块地方,看着看着,眼神中便浮现出仿佛能将人堙没的痛苦。就好像那个字不是刻在顾琰胳膊上,而是刻在自己心上一样。
胸腔中的情绪太过激烈,一时没收住。等顾琰转过来时,正好撞进攻玉的眼睛里。他愣愣地看着攻玉,神情有些迷茫。
攻玉:“……灵关阵,很疼吧?”
灵关阵是血天盟独有的阵法,以他们的盟徽“祭”字为媒介,将右臂上被他们烙过“祭”字的人拖入阵中,最后将他们的魂魄从中生剥出来,其惨痛程度,堪比把一个活人剥皮抽筋。
顾琰不能想象,如果今日攻玉没有来,自己如果被拖进那个阵中,会不会像百年前一样……
他看着攻玉的眼睛,那里头的疼惜几乎要溢出来。顾琰想起自己先前在意识朦胧间听到的那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应该也是攻玉发出来的……这个人,真得在乎自己。
心里一时有些酸酸涨涨,顾琰从小就是孤儿,没爹疼没娘爱,吃了上顿没下顿。后来遇到了柳长卿,第一次感受到被人疼惜的滋味,好到出不来,以至于后来和穗毛和穆寻亲近之后,也是有事没事就喜欢撒个娇、扯个皮。
现下又多了一个,顾琰心里别提有多乐呵。
他看攻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