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昔顿了一下,听着这个充满关心和在意的声音,她心中忍不住犯酸,又默默鄙视自己,嗳,怎么过了个年长了一岁还越发矫情了。
也许是他刚刚温润的声音太蛊惑人心,也许是这种关怀的语气太令人舒服,神差鬼使——
闻昔抬起头,眼望着茫茫雪地和殷红的腊梅,怔怔问了一句:“江逸之,你知道我们家……余婉女士么?”
“略有耳闻。”
毕竟这位闻夫人的事满城风雨,在安城也不是什么秘密,当时他也不小了,只记得当时议论纷纷,看热闹的、嘲讽、唏嘘的、同情悲悯的......
闻昔点点头,笑容微讽,把今天在闻家的事略略说了一遍。
“嗯,那你解气吗?”江逸之陪着她慢慢在梅林里转悠,今日小姑娘一身红色呢子大衣映衬一地白雪,更显得整个人唇红齿白,有股鲜衣怒马的少年气在。
闻昔这回倒是使劲点点头:“还行!”
“那就行了。”江逸之将双手插进口袋,低头看她一眼:“你做得很好。”白皙如玉的脸上又恢复了那副慵懒傲慢的神情,好像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闻昔愣了一秒,想笑,心情莫名地好了一截,心里直叹江逸之上道。
虽然老闻也理解她,不会训她,但她心里明白,这事儿毕竟是她错了,此刻居然有个没牵扯关系的旁人来夸她做得好。
这波护短……给一百分她都嫌少。
女孩高兴了,利落地踩踩地上的雪,仰起头来笑得一脸灿烂,拍拍他的肩,眼睛亮晶晶地:“江逸之,你这个态度,我很满意!”
天地之间,白雪泱泱,一抹殷红,鲜活生动,那样的笑容又太过晃眼,看得江逸之也是不禁一愣,隐隐按下心中的颤动。
“那你以后也这样。”俊逸的男人不自在地别过了眼,望向别处,知道她担心闻光远难做,又补了句:“有事可以来找我。”
声音柔和沉稳如平静的湖水,只是那颤动的眼睫似乎泄露了几分不可名状的思绪。
虽然他贯来是不爱参合这种宅门大院的家长里短,但是要是这只傻兔子挨欺负的话,那他倒是有下水给人添添乱的兴致。
谁让这小话唠他还看得挺顺眼。
闻昔看着他不似说笑的神情,对上他如漆夜星辰深邃的眼:“你、你包管啊?”
向来家务事清官都难断的……这是闯祸了可以找他政治避难的意思?
“怎么?我是什么时候骗过你?还是——”男人神情微妙地眯了眯眼,半笑不笑“你觉得我管不起?”
“不存在不存在!就是觉得您飞了趟资本主义世界回来,和以前有点、有点儿不一样。”
闻昔觉得,现在的江逸之特别好说话。
虽然以前就知道他这个人随意任性得很,不想理你,就客气疏离得你完全够不着他的世界,心情好的时候也可以让你如沐春风,感受到春天般的关怀。
但那全是凭着他的心意来,亲近疏离,旁人全然无法掌控,没人是他的对手,只能生生受着。
现在不是,说不出哪里不一样,但那种把你当自己人罩着你的感觉,就是莫名感人!
“是吗?那扯平了。”江逸之垂眼瞥她,黑眸幽深如沉潭,阳光下,长睫黑如鸦羽:“以前看你整天嘻嘻哈哈,也还真看不出是个心里藏事的。”
闻昔一脸“宝宝心里苦但宝宝不说”的样子摆摆手:“我这不是——自己挑的人设,哭着也要装下去么,那必须稳住了不能崩!”
见她又恢复了那副嘴皮犀利的模样,江逸之听得有趣,轻声低笑。
“高兴了?”耳边的笑声低沉柔和,温润如泉水,仿佛……还带着一丝宠溺,闻昔晃了一秒神。
江逸之就这么随意地站在雪中,那双深邃幽沉的眼眸如黑曜石般,太过耀人,眼底淡淡的笑意荡开,像一圈圈湖水的涟漪,是要泛到人的心里去的。
“怎么了?”见闻昔不应,江逸之声音依旧又轻又缓。
闻昔看着那抹温柔的笑,心中几乎要漏掉一拍,佯装无事,只是一脸惋惜地摇摇头:“江逸之,你真浪费,笑起来那么好看为什么不多笑笑。”
两人就身处梅林之中,她多想问问他“大佬我能给您拍个照么”,送给蒋京京作新年礼物她怕不是得高兴疯了。
对面的人又不自觉地浅浅牵起嘴角,心情愉悦,沉润的声音:“我笑起来好看?”
闻昔也不知道他乐什么:“又没人跟你讲啊?不是——你这人,不知道自己声音好听也不知道自己笑得好看,江逸之,你别不是故意在我面前秀吧?”
“我现在知道了。”江逸之装作恍然般点点头。
“哼,那你可得谢谢我。”女孩儿扯起嘴角冷笑。
“那走,回去拿我谢谢你的礼物。”男人看她一脸得意,嘴角也不禁泛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双手插兜转身往十二厢走去。
身后的闻昔一听这话,兴奋地小跑着跟上:“啥?我还有礼物?可以啊江逸之!你太够友了!”
走在前方的江逸之不露痕迹地往寒风的来向挪了一下,替身后的女生挡去了忽而猛起来风劲。
像是忽然又想起来什么,顿了顿脚步,却没有转头,眼睛看着雪地问身侧的人:“我以前,对着你……也都不笑?”声音很轻,无波无澜,细听之下却能捉住一丝细微的……紧张。
我之前对你……很冷?让你觉得我很……不好亲近?
江逸之没问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