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姚看了孟长青一会儿,低声道:“真的是血,红的。”
孟长青忽然顿住了。
玄武的道袍绝不可能有红色。
孟长青站在房门口打算敲门的时候,心不断沉下去,他刚抬起手,又停在了空中,半天也没敲下去。昨晚李道玄出去了一夜,天亮才回来,这中间隔得有些长了,发生了什么谁也不知道,兴许是真的出了事儿。
说实话,孟长青到现在都没想明白昨晚李道玄勃然大怒的原因,李道玄一生澄净,称得上是光风霁月,和孟长青这种心理有些变态的不一样,照道理说他不该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但从昨晚的情形来看,其中怕是有故事。
昨晚他才没有跟上去是因为,很明显,这事儿李道玄不愿意他知道。既然如此,孟长青什么也不会问,但他怎么也没想到,李道玄会受伤。如果早知道李道玄会受伤,他说什么也会跟上去,大不了到时候销毁记忆。不过如今说这些都迟了。
孟长青站在门口半晌,忽然他转身往外走。
孟长青出门买了药,用自己的血做引,回来煎好了,摆了一碗放在桌子上,然后他看着那碗药,陷入了沉思。
先不说这药对李道玄这样的仙人有没有用,李道玄会不会喝这碗药都是个问题,孟长青不敢开口,如今药都煎好了,他就坐在这儿看着,连端进去都不敢。若是端进去了,李道玄看出来里头有血,他要怎么回?可若是不放血,普通药材对李道玄这种道门仙人根本没有用,喝了也白喝。
孟长青眼见着那碗药凉了,叹了口气。他觉得自己有病,终于,他一咬牙,一把端起那碗新煎的药抬腿就往李道玄的房间走,心想,大不了就挨顿批评,又不是没挨过,实在不行他就跪在李道玄跟前哭,哭得李道玄不好意思骂他。
孟长青自从感觉到李道玄对自己还有隐隐约约的师徒情谊,就觉得十分意外,胆子也稍微大了些。
如今这世上,还惦念着他的,怕也只有李道玄一人。
一敲门,门竟然是虚掩的,一推就开,孟长青试着喊了一声,“师父?”他顿了下,“师父,是我,我进来了?”
孟长青推门进去,大白天,屋子里竟是一片昏暗,李道玄不在。
孟长青愣住了,心头莫名一慌,放下药,立刻出门问姜姚,姜姚也一脸茫然。
街上人来人往,孟长青怕人认出自己,用法术换了一下自己的样貌,上街找人。
走在宣阳城大街上时,他忽然意识到,这是他第一次找李道玄,从前都是李道玄找他。
正在街上找着,忽然,一只干枯的手从巷子里伸出来,拉了一把孟长青的袖子,孟长青扭头看去,那人立刻露出求饶神情,孟长青猛地皱眉,“是你?”
这不是谢长留给女儿做的那人偶吗?开出心窍的那只。
那人偶如今的样貌,可是和之前的全然不一样,之前那是翩翩佳公子,现在看去,耄耋老人差不多,衣服也破破烂烂的,眼珠子仔细看看都能看出龙眼核的形状来。
孟长青还没出手呢,那人偶委屈得不行,扯着孟长青的袖子直呜咽。
孟长青看着他那副凄惨样子嘴角直抽,半晌才道:“你对着我哭做什么?我问你,我师父呢?”那人偶还没答话,一枚魂符忽然抵在了他咽喉,孟长青厉声质问道:“我问你,我师父怎么受伤的?”
人偶哭得更凶了,害怕得直抖。
孟长青反应了一会儿,发现这人偶灵力散的太多,没法说话了,他抬手一指点过去。
“小生冤枉啊,小生、小生哪里伤得了扶象真人?真人那伤是旧疾!不关小生的事儿啊!”那人偶说着话,忽然啪一下给孟长青跪下了,张口便嚎道:“道长你手下留情!小生是被逼的啊!那邪门的道士拿捏着我的一半命魂,小生才不得不对他言听计从!所作所为都并非出自小生本意啊!道长您相信我啊!”
孟长青先是被这一嗓子吓了一跳,半晌嘴角抽得更厉害了,他伸手将人拎起来,“你哭什么?!”孟长青看这人偶顺杆爬哭得越发凶了,直接一枚魂符抵了过去,“不许哭!再哭我放鬼火烧你啊!”
说书人仍是死死地抓着孟长青的大腿,被孟长青吓回去了,憋了半晌,忽然一嗓子嚎了出来,“道长!小生真的一心向善从未有害人之心啊,若是小生有丝毫歹意让我天打五雷轰!道长,您放心,小生一定不会把您和扶象真人上床的事儿说出去的!若是说出去!小生我不得好死!我魂飞魄散!我天打雷劈!我……”说书人死死抱着孟长青,哇哇乱叫。
人偶话没说完,孟长青猛地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你胡说什么?!辱我师门你找死啊!”
说书人被吓了一大跳,孟长青脸色确实一瞬间骇人无比,他瑟缩地抬手,拿袖子小心地抹了下眼泪,“啊?”
孟长青手中那张魂符已经快烧起来了,冷然道:“我念你是个人傀,是谢长留对yòu_nǚ的思念所化,本性不恶,才对你手下留情,你编排我的事儿我当你不懂事,扯上我师父,信不信我让你从头再修两百年?”
说书人吓懵了,连哭都忘记了,忙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灵力散的太快,一点头,棉花碎屑扑簌着往外掉。
孟长青问他,“我师父呢?”
说书人道:“我、我不知道啊,我真的不知道,昨晚他们打的时候我躲起来了,对对对了,”那人偶似乎极为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