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在那时候,赵家就多了一个从老家领回的小男孩。
江城的许多人家以为是赵慕在外的私生子。可方沛泽心里却再清楚不过,那孩子必定就是程铮之子程彦,只不过现在成了赵家二少爷赵士彦。
方沛泽在院子里慢慢踱着步子,丹桂的馥郁幽香在空气中弥漫,像是要把他留在少年时的美好记忆中。
秋思惹人伤,离情断心肠。
方沛泽不禁感叹,年岁大了,也开始伤春悲秋了。
只是就算时光倒流,老天成全了他和兰灵儿,他又会不会后悔为了美人弃了家业呢?
他没有答案。
此刻,远在江城的一对小儿女,无论是春草夏花,秋雨冬雪,都正静静地共享岁月的美好。
江城的秋天是愉悦蓼绽放的季节,远远望去像给珞珈山蒙上了一层粉白相间的毯子。
春日的樱花虽美,可是粉蕊娇嫩且短暂花期,每年不过十日便渐显凋零。
这愉悦蓼却不同,漫山遍野的肆意生长,哪怕是被路人不小心踩在脚下,也会很快再昂起首来,于瑟瑟秋风中重新绽放。
兰灵儿去湘陵好几天了,赵慕体贴一双儿女,趁机指派士彦回家替他取些衣物用品。
士彦也有心,特意绕道珞珈山上,给媛婍带了好些盛开的愉悦蓼。
在他心里,媛婍美好纯真,若能再如这愉悦蓼一般洒脱快活、乐观坚强,就更好了。
一进家门,士彦就看见了媛婍笑意盈盈的向他跑来。
“我就说,是彦哥哥你回来了,奶娘还不信呢。我听得很清楚,你停车的声音都与旁人不同。”媛婍迎上前来接过士彦手里的花,“干嘛去摘这个回来,这种花,山上到处都是,颜色也不娇艳。”
“好歹是鲜花,给你放在门口熏熏院子也好。你喜欢的樱花只开在春天那几日,不然哥一定让人日日采了给你送来。”士彦宠溺的看着媛婍,仿佛她的笑容让他的心中都已经阳光普照了。
“你跟我来,给你看样东西,”媛婍把花塞到了旁边一个丫鬟手里,嘱咐她用水养着,就兴冲冲地拉着士彦回到她屋里。
媛婍美滋滋的从妆盒里拿出一瓶嫩粉色的指甲油来,满怀期待的问士彦,“好看吗?”
“好看,哪来的?”士彦看着媛婍,眼中总是荡漾着柔情。
“柔嘉姐给我的,说跟我的新衣裳正相配。”
“媛婍长得白净,用什么颜色都好看。”对士彦来说,媛婍就是他心里的尺子。她的样子最是娇俏可人,她的声音最是悦耳动人,她的喜好就是士彦的喜好。
“真的?”媛婍把指甲油塞在士彦手里,“娘不在家,那你帮我涂上看看。”
士彦心里暗笑,娘不在也可以让兰姨帮她涂啊,可小丫头还是一定要等他回来。不仅如此,他才一进门,她就忍不住跑来找他,还像小时候一样喜欢黏着他。
丫头对他,也是与旁人不一样的。想明白了这些,士彦心里竟有些得意。
媛婍已经坐在桌边,急急忙忙地伸出了小手,“快来呀,涂好了我们去山上放风筝。”
士彦顺从的坐在她对面,精心的帮她涂着指甲,“手还是这么小,好像这些年都没怎么变呢。”
“奶娘说了,小手抓宝大手抓草,姑娘家就是要手小才能嫁个好婆家。彦哥哥的手大,可你瘦得指间都是缝隙,守不住财,你看看我,”媛婍得意的举起自己的小手在士彦眼前晃了晃说,“严丝合缝的,奶娘说我这是最富贵的元宝手,以后彦哥哥的私房钱就存在我这吧。”
一听到媛婍提到嫁人的话,士彦心里就酸涩难耐。可他要信守承诺,不想再与媛婍因为这类话题而有争执,于是十分配合地开着玩笑,“好呀,一会儿我就把我屋里值钱的东西都给你搬过来。还有爹最喜欢的那个古董花瓶,就摆在你床头好不好呀?”
“讨厌,我才不要那些呢,”媛婍的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士彦,“我想要彦哥哥常看的那本《诗经》,看你平日那么爱惜,不会不舍得给我吧?”
士彦心里一惊,他写在那书里的批注越来越多,渐渐成了一个可以让他抒发情感的树洞。很久以前,他就不敢把它放在家里了,难道被这个鬼灵精怪的丫头发现了什么。
“家里不是有好几个版本么,怎么就想要我那个?”士彦问。
“你那本装订的小巧精致,随身带着也方便。”媛婍仔细看着她的指甲,并未注意士彦神色有些紧张。
士彦这才松了口气,“那下次回家我再给你买一本同样的就是了,媛婍不是喜欢翻新书的味道么。”士彦真怕她坚持要自己那一本,急切之间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拒绝她,反而增添二人隔阂。
这个意外的小插曲警醒了士彦。
他本以为自己的感情已经掩饰得够好了,可生活中还是有这么多点点滴滴的细节蔓延,时刻提醒他对媛婍无以复加的爱。以后他要更加仔细、谨慎,在没有足够的实力前,一定不能让别人发现蛛丝马迹。
“也好。”媛婍全然不知道士彦的心像坐上了过山车一样,高低起伏不平。
她满意的看着士彦的作品,“彦哥哥涂得真好,每一个都均匀整齐。看来爹以前让你练的那些手头功夫还是有点儿用的嘛!”
士彦的手遒劲有力,一看就是浸润军营多年的军人的手。
他该感谢父亲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