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今瞧着窗纸上映出的细弱烛光,陆深却又觉得,这样挺好。坚持自己想坚持的,也没什么不对。只是,不知怎么,此刻的陆深却又忽然有些心疼,庄澜这般太过偏执很多时候都只会伤了自己。
大齐的消息还是很快传到了彰陵。没什么特别的,不过是高平义登基称帝,刘贽被封为一字并肩王。只是有两条消息似乎不那么一般。
其一是很多大燕的朝中旧员不愿支持新朝,纷纷致仕回乡,而高平义不仅欣然应允,甚至还赐以黄金白银。其二是数月前那场火灾中大燕幸存下来的几位妃嫔,除了董昭仪刚烈,没几日便自缢而亡,杜美人和樊美人都得到礼遇,高平义特意将北宫让给他们居住,一应吃穿用度仍同旧时。
彼时的陆深和庄澜正在路边茶摊喝茶,两人把小娃娃托付给黄大娘照看,打算出来听听消息,顺便买些颜料回去。
庄澜绣来绣去也觉得原来的花样太艳俗,想自己画一些新鲜样式出来。
从前高平义登基的皇榜刚刚贴出来时,百姓之间还偶有三三两两的议论,如今却又无人评说,到底没人是傻子,登基了便是一国之君,杀伐决断全可凭他一人做主。
但其实因着高平义对前朝旧臣和旧妃的礼遇,百姓之间对高平义大多是称赞。说他心胸宽广,有容人之量。
大齐王朝如今看来,前途一片光明。
庄澜和陆深听见这些事,也不过微微点头,心里或许还有波动,但已经可以从容面对。
买过颜料回去,庄澜和陆深先去黄大娘家接小娃娃,一进门却见黄大娘和黄秀两人正在绣一件大红嫁衣。
想起黄大娘曾说过要给黄秀攒嫁妆,如今又在绣嫁衣,庄澜开口问,“秀儿妹妹可是许了人家了?”
“没有的,还没有呢。”黄秀抢着说,她看着站在门口不再往里走的陆深,“陆大哥怎么不进来?”
陆深淡笑,往里面走了几步,去到燕珫身边。
“你们坐,不用客气。秀儿啊,没许呢,以前也有媒人来说媒,她都不愿意,我这只剩两个闺女也娇惯她,就随她去,可如今都十六了,还没说个人家。”
庄澜道:“秀儿妹妹模样好,肯定能找个好人家的。”
“我肯定要嫁个好的,能像陆大哥这样的最好了。我哥那样的打死我也不会嫁。”
庄澜也往小娃娃身边去,听了这话挑眉瞧了瞧陆深,没接话。
黄秀又发问:“庄姐姐和陆大哥成亲时穿的什么嫁衣?好不好看?”
“好看。”她们哪里成过亲,更不要说什么嫁衣,庄澜没理会,陆深却答得很快,几乎不假思索,“嫁衣好不好看我倒不记得,但是人很好看。”
说着,陆深伸出手握住了庄澜的,淡淡一笑。
黄秀自讨没趣,不再讲话,低头自顾自绣花。
庄澜帮小娃娃整理好衣裳,拉过他们,“咱们回家啦,以后再找兰姐姐玩。”说完,摸了摸黄兰的头顶,黄兰倒是乖巧。
临走前,黄大娘特意又叫住他们,说是她准备明天将家里的鹅杀了吃肉,让庄澜明儿就别开火了,一块过来。庄澜没推辞,点了头。
“黄秀这姑娘忒不会看人眼色。”庄澜进了院子就开始抱怨,“我们都说是夫妻,她还能如何,难不成来给你做小吗?那也得问问我答不答应啊?”
“那你答不答应?”
庄澜哽住,翻了个白眼,“你还真有这意思?我答应啊,不仅可以做小,做大也是可以的,咱俩又没有成亲。”
“我这不是逗你,黄秀一个乡下姑娘没见识,我和她又不一样。”陆深抱着燕珉跟在庄澜身后往院子里头走。
“没见识倒是真的,才见了你几次啊,就这样。”
却说自从庄澜深夜绣帕子被陆深发现之后,一连几日陆深白天都要抽空出去,庄澜问他是去哪,他也不答,只说是出去逛逛。
庄澜索性也不去管他,只叮嘱他早些回来。只是每日回来他身上都沾着沙土。
陆深的衣裳不多,这样洗起来本就频繁,庄澜忍不住念叨他两句,“你每天出去是去滚沙坑了吗?”
陆深瞧瞧自己身上的衣裳,“辛苦你了。”
庄澜其实刀子嘴豆腐心,即便是念叨他,也照样每天都把衣裳给他洗干净。
这一日中午陆深回来用午饭,吃到一半,忽然问:“你小时候在彰陵是住在哪里?要不要回去看看?”
庄澜摇摇头,“以前住在北边山脚下的,我五岁那年遇上泥石流,房子都被冲没了。”
陆深自知问了不该问的,埋头吃饭。可没一会儿他又开口。
“这个你收着。”陆深拿出一吊钱放在桌上,庄澜很是意外。
“你哪来的钱啊?”
“我赚的。你往后别绣花了,太辛苦,尤其夜里,对眼睛不好。”
“你怎么赚的?”庄澜筷子都放下,她之前只以为陆深是去彰陵城中逛逛,想熟悉熟悉,谁知道他是……
再者,他对彰陵算不得熟悉,这才短短五六日的工夫,他从哪里赚来一吊钱?
庄澜并无责怪之意。
“你之前不是说彰陵的山上有药材,我也跟着去了。总之我是男人,以后赚钱养家的事可以我来做。”
庄澜听了,却眼圈一红,手不自觉握成拳,微微颤抖。
“你不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