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右的眼神定定地看过来，“杨师傅描述的那只‘动物’，其实和我们那年看到的生物很相似，你几乎第一时间就用到了‘野兽’这个词，说明在你的潜意识里，已经把这两件事重合了。”
云荟兮脑子里一团乱，嘴里喃喃：“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道右有一会儿没说话，然后缓缓带上房门，放轻了声音：“我和道左就坐在外面，你别害怕，有什么问题可以来问我们。”
锁舌啪嗒一声，云荟兮吓了一跳，脑子还未反应过来，已经先嚷嚷开了：“不不不，别走！”
道右探头进来看她，她有点尴尬，“就……把门敞着吧。”
见他配合地推开门，又在道左身侧坐下来，低下头一页一页地翻看经书，甚至没再看向自己，云荟兮逐渐冷静下来。
说她记得当年的场景，这话不太准确。
还年幼的时候，她常做那个梦，七个孩子鬼打墙一般在后山竹林里迷失了方向，巨大的生物如影随形地出没在他们周围，赤红色的眼睛，鬼魅飘忽的动作，还有震动的喉咙里，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
那些梦一次比一次千奇百怪，直到她再也无法回忆起真实的画面，那夜的记忆也彻底成了一个童年的噩梦。
一段被梦境妖魔化的童年阴影而已，不然还能是什么？
妖怪？也太荒谬了……
梦境中的画面不断回放，云荟兮看向道右安静的神情，目光又转向装满道符的布袋。
脑袋顿时嗡嗡的，鬼使神差般产生些动摇。
他们不会无缘无故带着些装神弄鬼的东西，不会无缘无故提起十多年前的事，也没有理由，他们儿时的回忆，会如此契合自己的噩梦。
那年她和哥哥确实常去后山，但只那一次，道观里的每一个孩子都在，她依稀记得那夜北芝蜷缩在角落时，是阿左和阿右站在她和哥哥身前。
如果这些都是真的，那童年噩梦的源头，杨师傅所见的异象，一切死结瞬间都能解开。
但这……真的可能吗？
云荟兮埋下头，黑夜里的赤红色双眼仿佛又在心头亮起。
如果哥哥的失踪真的和妖有关，那她必须尽快接受这件事，而不是浪费时间在重建世界观上。
她拖住一把椅子，在地砖上滑出刺耳的声音，然后坐在沙发前，正对着两人的视线。
“你们到底想说什么？”
道右说：“现在和你说这件事，是希望你能安心。”
“安心？”
云荟兮皱起眉头，问：“这怎么能让我安心呢？我又不是孙悟空，你们说‘哥哥被妖怪抓走了’，事情显然变得更蹊跷了！”
“就是妖类压根不吃人！”道左忍不住说：“不但不吃人，而且他们规矩多，伤害人类是非常重的罪，大多情况下连原型都不能露出来，只能夹着尾巴做‘人’！”
云荟兮沉默下来，看向两人的眼神突然变得复杂，过了好一会儿，她说：“我正在考虑是不是要相信你们说的话，但阿左，我觉得你现在是在骗我。”
这两人现在坑蒙拐骗很有一手，这会儿怎么看都像是在忽悠她。
那样高大强壮的生物，不说在地球上称王称霸，至少远离人类也能站在食物链的第二阶梯，有必要这样怂吗？
道右扫了道左一眼，眼神十分直白，仿佛是在看个傻子。
“现在还不清楚阿蔚遇到了什么情况，但确实可以肯定，那只生物不是野兽，不会把阿蔚当作食物，”道左表情相当认真，“我们是道士，这一点我们很清楚。”
云荟兮抬起眉毛，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地转，脑袋里像是被塞了一团理不清的毛线。
她努力拽住这团毛线的线头，说：“那么，现在重新换个思路，从你们道士的角度出发，我们该怎样去找哥哥的线索？”
与妖类有关的事，当然要去和妖类交涉。
两人没有详细交代，只说先好好休息一晚，第二天要赶早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