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涤江,眼下这件事能被妥善解决,我真的很开心,谢谢你。”
桑涤江却摇头道:“不过是解了燃眉之急,后面的事就要看金陵刺史如何作为了。”
“他呀,”碧影狡黠地笑着,“流民的事,他一心要瞒着朝廷,朝廷却亲自派人过来赈灾,他吓都要被吓死,我就不信他能坐得住。”
桑涤江见她眉飞色舞,又看到她露出来的眼睛,走到一旁取了药钵与药杵,照着靳寻开的方子将每一味药都取齐。他将几味药混在一起,细细研磨后倒在一个小磁盘中。
碧影好奇道:“涤江,你在做什么?”
她刚刚问完这句话,就感觉面前有一阵轻风拂过,桑涤江已经停在她面前。他伸出骨节分明的手,双手绕到她脑后,替她解开覆面薄纱。
她突然就沉默了,任他将磨碎的草药敷在眼睛上。他的手指凉凉的,按在眼睛上很舒服。
她一时神清气爽,就开始七想八想:“涤江,我隐约记得你答应过我一件事。”
桑涤江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哦,是哪一件?”
碧影“哼”了一声:“你不记得了?你要背我一次啊。”
“是这件啊。”桑涤江明显轻松了不少,“你要是乐意,我现在就可以背你。”
“我眼睛还涂着药了,难道要你背着我在帐篷里兜圈吗?晚上我们悄悄出去,你就背我走那么一段路,好不好?”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生出这样的执念,也许是因为近距离的接触能让两颗心贴的更近,也许是因为她想暂时将自己连同一身重负交托与他。她现在已经无比确定,桑涤江曾与她走着同一条路,他们未来也会为同一个目标而努力。
一直到夕阳西下时分,外面的声音才渐渐低下去,碧影期盼着夜晚的到来,她转向正在读书的桑涤江:“涤江,天黑了吗?”
桑涤江放下手上医书,揉揉她的头发,淡笑着说:“天还没黑,不过你要是等不及了,我现在就能背你出去。”
碧影咂咂嘴,“涤江,我看错你了。”
桑涤江笑意不减,应了一句:“哦?”
碧影哈哈笑着,低声说:“关于说你是古董的事,我很抱歉。”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一直闲谈到夜里。
夜深了,四处悄无人声,碧影伏在桑涤江背上。晚风习习,两人的青丝与墨发在夜风中飘飞,轻轻缠绕在一起。
走过不长不短的一截路,她摸着他的脖颈,柔声道:“涤江,可以了。你放我下来。”
桑涤江将她放在道旁的青草上,她的鞋袜纤尘不染,他的脚下已经满是泥泞。
碧影突然感慨道:“我曾经听闻抱惯娇躯,便能识得佳人是轻是重,不知碧霄公子你何时才能准确道出我的胖瘦。”
桑涤江笑着扶额:“碧影姑娘的确是佳人,却何至于要自己挂在嘴边?”
她装出气呼呼的模样:“你在嘲笑我自吹自擂?”
他连连否认:“岂敢,岂敢。”
明知道他刻意回避了她的问题,她也不愿再计较,以后的事,暂且留到以后去想。
赈济流民的官兵尚未离开,金陵刺史已经率领官员们来到城外。
上了流民聚集的高岗,他立刻将众人聚集起来,向大家拱手道:“都是下官失职,让你们受苦了。下官已经命人将这坡后的百亩良田划给你们耕种,诸位再也不用担心衣食无着了。”
而后他又是一番长篇大论,述说自己是如何被下属蒙蔽,不知民生艰苦至此。之后又痛斥身边职官闭目塞听,不知百姓流离失所。
这一切做完后,他率着一干人三步一回头的离开。他走后,那些运送粮食的官兵也拔营离开。
桑涤江和靳寻每日依然在外面给流民治伤,碧影一人留在帐篷中,她觉得百无聊赖,索性提着笔胡乱涂鸦。
这天她心血来潮,在纸上写了一个每日听靳寻念叨的药方,她虽然目不能视,但以前常常蒙着眼睛写字,并没有遇到太大困难。她刚搁下笔,桑涤江就进来取药。
“你的字,颇得严大人精髓。”
桑涤江语气平静,她却莫名有些心慌,连忙解释道:“临摹严先生的字是京城闺阁中的风尚,并非是有什么特别的缘故。”
他淡淡道了句“嗯”,径自离去。
她想都没想,匆匆追了出去,仓皇之中,撞在门外的木桩上。
“你……”
桑涤江听到动静,连忙转身扶着她,语气竟然有些惊惶:“你没事吧?”
“撞的不是很重,涤江,我就是怕你误会。”
他揉揉她的头,无奈道:“下次别这么冒失了,我会担心。”
“那你相信我吗?”她既然都追出来了,自然要问个一清二楚。
他没有说话,只是俯首吻了她的眉心。和之前一样,蜻蜓点水,一触即离。
“公子!公子!”赵索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碧影轻轻推开桑涤江。
“发生什么事了?”
赵索跑得气喘吁吁,完全没有察觉到桑涤江和碧影的尴尬。
“哎呦,还不是为了刺史大人划给我们的农田,今日家家户户都聚集在那儿分配土地,没有官府帮忙,我们没有办法正确丈量土地,那边已经闹得不可开交了,公子,您是读书人,可有什么法子?”
桑涤江抬头看了看天上日头,对赵索说:“我同你一起过去。”
淑娘也跟了过来,狐疑道:“公子看太阳做什么?他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