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心血,终成泡影,她觉得苦涩,酸楚,还有彻头彻尾的绝望。
经历了最初的愤怒,碧影渐渐平静下来,她只问了一个问题:“靳神医,我的眼睛何时才能痊愈?”
其实她想问的是,有生之年可还有机会见一见真实的、与她的想像有些不同的桑涤江?她想要瞅一瞅,这个一年四季仿佛都活在雪夜霜晨里的男子,可曾有片刻舒展过他紧锁的眉头。
靳寻的回答夹杂在呼呼的风声里:“不出意外,还需四到五日。”
他们到了太湖之畔,靳寻提缰勒马,他远远望见辞仙楼,发现那里已被大队人马包围,赶紧同碧影一起下马,躲在湖畔的草丛中。
奇怪地是,那些人在辞仙楼大肆搜寻之后,似乎并未发现桑涤江等人的踪迹。
靳寻松了一口气,压低声音道:“万幸,桑兄不在辞仙楼。”
碧影又喜又忧,喜的是他逃过此劫,忧的是一时半会难以探寻他的下落。
恰在此时,在一旁低头吃草的骏马突然发出一声嘶鸣,靳寻和碧影都吓了一跳,那些人也被惊动。
为首一人喊道: “什么人!快过去看看!”
靳寻当机立断,拉着碧影跃上马,一扬鞭,这头刚刚犯了错的牲畜蹄下生风,如一道幻影般冲向相反的方向。
他们二人共乘一马,那些人却是一人一骑,想要甩开追兵,光凭这一匹马,几乎是没有可能。
“靳神医,你将我放下来!”她猛地灌了一口凉风,一边咳一边说,“咳咳,我好歹是个郡主,有翟符在手,他们不敢拿我怎么样的!”
靳寻沉默片刻,问道:“你说真的?”
“啊?”碧影一怔,她还以为自己要费好大一番口舌,没想到他这么容易动摇,“真的。”
靳寻再不多言,往她手心塞了一片叶子后,将她放下马,夹紧马腹,冲向前方。
碧影紧紧握着那一枚叶子,茫然地立在风中,等候着愈来愈近的追兵。
微风徐徐吹来,还在晃神间,她的腰肢已被人揽过。刚要挣扎,熟悉而又低沉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是我。”
还来不及激动,追兵已近,为首那人喊道:“他就是大逆罪人桑涤江,一定要抓活口!”
“你现在不能留下,也许在你表明身份之前,便会被他们就地格杀。”桑涤江淡淡道,“跟我走,一旦时机恰当,我便送你回去。”
“好。”不需要解释什么,一句“跟我走”就够了。
“你们跑不掉了!”十步开外传来一声呼喊,最前面的六七个追兵倏忽间已到近前。
桑涤江松开碧影,腰间长剑出鞘,几道白光闪过,离他们最近的七人已纷纷从马上坠落,分明是气竭而亡了。
世人只知碧霄公子的轻功快,却不知比轻功更快的,是他的剑。
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碧影瑟缩了一下,桑涤江已回到她身旁,抱着她跃上七匹马中看上去最神俊的一匹。
“你杀了他们?”碧影缩在他怀里,声音有些颤抖。
桑涤江的声音没有一点温度:“你害怕?放心,我不会杀你。”
碧影摇摇头,又点点头:“涤江,他们都是官府的人,却都死在你手上,这样你就再也没有退路了,我为这一点感到难过……至于我,我会永远跟在你身边的。”
“永远?”他语气很淡,“你实在是多虑了,这不是挟持,我说过我会送你回去。”
碧影面色苍白,知道他是误会了,她怎么会以为这是挟持?如果这是挟持的话,她情愿被他挟持一辈子。
两人的气氛过于尴尬,桑涤江瞥了碧影一眼,淡淡道:“我不能与他们缠斗,等其它人追上来,我们就走不掉了。”
这是在跟她解释了,碧影咬了咬唇,没说话。
“对了,方才靳神医给了我这个。”她摊开掌心,一片枯黄的叶子赫然呈现在他面前,“我闻着像是染菽,他这是什么意思?”
桑涤江思忖片刻,说到:“染菽又名南烛,我若猜的不错,他是让我们在南烛客栈与他聚头。”
她没听说过什么南烛客栈,也不知道它到底在哪,不过只要跟他在一起,什么都是无所谓的。
“哦,”她突然明白过来,“他是因为知道你来了,所以才将我放下马的?”
他随口道:“靳兄既受严大人所托,岂会弃你于不顾?”
“你都知道了?”碧影有些心虚,他肯定觉得是她和靳寻合谋瞒骗他。
他却不以为意,淡淡道:“送春宴后,他对你的态度明显发生了变化,若说有什么契机,想必就是与严大人的匆匆一会了,我之前也感到纳闷,知道你的身份后,有些事自然而然就想通了。”
她呐呐开口: “涤江……”
他却打断了她: “以后不要再这么叫我……阿臻的事,我终究是无法释怀,抱歉,那个承诺我做不到。”
碧影笑容惨然:“若你是昨天说的,我可能全都会相信。”
马背颠簸,颠得她头晕眼花,胸闷气短,她提了一口气,接着说:“心怀芥蒂又如何?无法释怀又如何?涤江,我感受到了,你根本就放不下我。”
桑涤江冷笑一声,语带轻讽:“郡主总是如此自作多情吗?”
碧影也不生气,只是将头附在他胸口处,语气平和:“你以为我还能平平安安回到京城,去做高高在上的东宫郡主吗?涤江,淑娘她知晓我的身份,你说吴琚能放过我吗?”
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