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琚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道:“郡主和严大人一个是天潢贵胄,一个是国之重臣,若没有铁证,谁敢惊动圣人。”
崔绿映的心一沉,见严郇也露出一抹苦笑,便知吴琚八成是将这个疑点重重的案子做成铁案了。
“带上来!”
被拖上来的两个人已是血肉横糊,在堂上划出两道血痕,看得人怵目惊心。
这两个人虽然被打得不成人形,但她还是立即认出他们是她身边的随从。
皇帝瞧了二人一眼,问道:“是谁让你们将李携砚逼至悬崖的?”
那两人浑身发颤,却异口同声道:“是严大人!是严大人!他出懿华观时,命令我二人快马追上李小姐的马车,将她们灭口,严大人还说……还说要将此事做成一个意外,绝不能留下活口,陛下,我们只是奉命行事,求您饶命!求您饶命!”
吴琚摇头道:“可见你二人没有说实话,你们是郡主的随扈,为何要听严大人之命行事啊?”
“我们以为……我们以为严大人的命令就是郡主的命令,毕竟李大小姐自己闯入后院,还对郡主出言不逊,郡主当场就动怒了,我们以为是她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吴琚走到他们身畔,蹲下身子,问道:“这不是你们信口胡诌?”
他二人立刻信誓旦旦道:“这件事整个懿华观有目共睹,事后郡主还警告大家要管好自己的嘴巴,懿华观中的所有侍女都可以作证!”
皇帝冷冷道:“将懿华观诸婢带上来!”
懿华观的十几个侍女一起被带上大堂,为首一人正是崔绿映的贴身侍女璎珞。
她自始至终都没有看崔绿映,只是恭恭敬敬地跪倒在地,口称:“奴婢璎珞拜见圣人。”
吴琚对她说:“你将事情原委一一道来,不要害怕,有圣人在这里,谁都无法伤害你。”
璎珞点点头道:“严大人来懿华观后,郡主在后院莲池之畔等候。奴婢奉完茶水后就被郡主支开。之后郡主和大人在后院中聊了什么,奴婢就无从知晓了。后来李大小姐来了,她似乎非常生气,没等到奴婢进去通报就直直闯了进去,等奴婢们追进去拉她时已经晚了,她不知看到了什么,竟然说懿华观是大人和郡主幽会的场所,还骂郡主和大人好一对师徒!郡主当即动怒,奴婢们不敢再留,全都退了出去……奴婢所言句句属实,所有的姐妹都可以作证,望圣人和丞相大人明察!”
皇帝气得浑身发抖,骂道:“你们还敢狡辩!还敢说你们没有私情!”
也许是遭受了太多背叛,崔绿映几乎是面不改色地听完了璎珞的这一番话。
这就是吴琚的厉害之处了,哪怕是多年亲信,也能说倒戈就倒戈,她的确斗不过他。
可是她死了不要紧,可老师身系南园,绝不能因她而死。
她连磕了三个头,尽可能将所有的怨恨和气愤敛去,恭恭敬敬地说:“圣人,李大小姐会说这番话,不过是因为她看到了我昔日所作之画,她闯进来时孙儿和老师只是在叙话,并没有逾距。老师他为人光明磊落,孙儿年少无知之时向他表明心迹,被他断然拒绝,此次他会来懿华观,也是孙儿命人相邀,孙儿与老师绝无私情,更不存在被李大小姐撞破私情之事!这两个侍卫分明是屈打成招,至于那婢子的臆测更是不足为信!”
可她话音刚落,严郇已接口道:“携砚是臣未过门的妻子,虽非臣所害,说到底还是因臣而死,臣难辞其咎,无论圣人治臣何罪,臣甘愿承担。但此事与郡主并无半分关系,还望圣人勿要因臣之罪迁怒郡主。”
“老师,你为何……”
“你给朕住口!”皇帝不给她说话的机会,以一副不容置疑的口吻同众人道,“此事证据不足,疑点重重,刑部当继续追查,找出真凶。但严郇身为郡主之师,竟敢觊觎郡主,德行败坏,难当大任,即日起流放黔州。东宫懿华郡主娇纵任性,不知收敛,夺‘东宫’尊号。李家痛失长女,传朕恩旨,加封李家次女李伴墨为宁安郡主。”
面对这个结果,吴琚似乎一点也不意外,他递给严郇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就跟在皇帝身后离开了。
崔绿映觉得浑身都失去了力气,反倒是严郇将她扶了起来,柔声劝慰道:“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我不过是被流放而已,你不要自责。更何况,吴琚他一开始的目标就是我,即便没有这件事,他也能找出十桩八桩罪名,将我推上这条路。”
可是他一走,从此朝堂上再也没人能成为吴琚的掣肘,这个乌烟瘴气的京城,再也没有人能盼到一道光。
她觉得浑身发寒,仿佛再走一步就会踏入深渊:“吴琚他可真厉害啊,七年了,几乎没有人在他手上赢过。老师,你说这种如鬼魅一般的人为什么可以好端端地活在世上呢?”
严郇当着堂上剩下人的面,附在她耳边说:“也许是我们忘了,对付鬼魅就应该用鬼魅的手段。”
他刚说完,就被两个差役连拖带拉地押了出去,自始至终没再回头,只是用他坚毅的背影向她告别。
这一去黔州,山水迢递,经年累月不得回,可他仿佛一点也不在乎,既决绝又洒脱,独留一堂风骨。
严郇的身影消失后,崔绿映转向呆呆跪在一旁的璎珞,她浅笑盈盈:“我没有被圣人处死,你是不是很失望很害怕,怕我不会放过你。你想的不错,我虽然失却了圣人欢心,也斗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