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就到莞儿满月。
期间傅静柔几次过来请安,想跟宋子循来场偶遇,却都被安嬷嬷以“少夫人体恤姨娘身子不适,请姨娘好生将养,不必在意这些虚礼”为由,一概拦了回去。
这话后来传到宋子循耳朵里,他也只是付之一笑,半点都没放在心上。倒是傅氏因此越发恨透了杜容芷,连带着对莞儿也常有怨恨不满之词,这里也不再一一言表。
待到腊月初六,宋家为莞儿办满月酒。
杜容芷一大早就起来沐浴。
整整一个月没有洗澡,此时坐在热气腾腾,满是茉莉花香的浴桶里,杜容芷简直恨不能搓下一层皮来。一边不停地叫青荷园园在她背上猛搓,一边又嫌弃她们动作太慢,索性也拿了块帕子自己擦起来。不消片刻功夫,白滑细嫩的肌肤上就已经通红一片。
安嬷嬷实在看不过眼,忍不住劝道,“这大冬天的,能出多少汗?哪里就这么脏了?人普通人家一冬天都不见得洗一次呢……少夫人快轻一些吧。”
杜容芷鞠了捧水洒在身上,闻言嘟了嘟嘴,撒娇道,“人家想痛痛快快洗个澡都想一个月了,嬷嬷就别唠叨了。”又催促青荷等人再多用点力。
等杜容芷终于过足了瘾,心满意足从净房里出来,已经是半个时辰后的事了。
众人又忙给她绞干头发,换好衣裳。乌黑的秀发被绾成高椎髻,云鬓上珠翠环绕,璀璨如星,其间斜插着宋子循送的那只蝶恋花金镶玉发钗,端庄高贵,华美异常。
少倾,莞儿被人用大红襁褓包着抱了过来。
小家伙捂得严严实实,只露出颗小小的脑袋。
杜容芷从乳母手里接过女儿,“已经喂过了么?”
“刚喂过。”乳母邱氏笑呵呵答道,“孙小姐今天乖得很,一早起来就笑眯眯的,大约是知道今天会有很多客人来看她呢。”
莞儿窝在母亲怀里,黑黑的眼睛锃亮锃亮,心情很好的样子。
杜容芷心顿时软成一滩水,在女儿脸上轻轻亲了一口,柔声道,“待会抱孙小姐出去的时候包严实些,千万别冻着了。”
邱氏忙笑着应了,道,“少夫人放心吧,大少爷一早就交代过了。”
杜容芷也就不再多说,只专心抱着女儿在怀里逗弄。
待到吉时将至,莞儿被邱氏抱去前厅,交给全福夫人抱着剃去胎毛。
小丫头不哭不闹,睁着一双懵懂的大眼睛看着剃头匠剃掉自己的头发和眉毛,偶尔有那么两次不知怎么忽然红了眼眶,小嘴也一瘪一瘪眼看就要哭出来,却在全福夫人的安抚下又安静下来,整个过程一声没哭,听话乖顺得都让人心疼。
全福夫人龚氏与宋老夫人平辈,见状不由笑着对宋老夫人道,“大姐儿一点不扭捏,是个大方的好孩子……我瞧着倒像咱们大少爷多些。”
宋老夫人听了十分高兴,乐呵呵道,“可不是么?刚一生下来我就说像,如今长开了,又越发像了。”
一边命宁嬷嬷把莞儿剃下来的毛发用红线绑了,装在金丝打的络子里,用小匣子收好,一边又命乳母抱着莞儿给今日来观礼的一众夫人们瞧。
众人见莞儿乖巧听话,本就忍不住多看两眼,又见她雪白粉嫩,眉目精致,心里越发欢喜,少不得又围着她称赞了一番。
睿儿跟在陈家大夫人身侧,看着莞儿窝在乳母怀里,也踮着脚凑过去看。
宋二夫人便问他,“睿儿喜欢妹妹么?”
睿儿羞赧地抿了抿嘴,“喜欢的。”想了想,又认真道,“等她长大了,我还要带她去看花灯呢。”
众人听了不由哄堂大笑。
睿儿叫她们笑得不好意思,只羞答答低着头去看莞儿。可巧莞儿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也朝他这个方向转过来,四目相对,小东西竟露出个浅浅的笑容来。
宋二夫人正跟陈家大夫人坐在一起说话,见状故作惊奇道,“你们快瞧瞧,我们莞儿冲着睿儿笑呢。”
陈家大夫人想起家中婆母隐约流露出的意思,点头笑道,“可见是两个孩子的缘分了……”
她身后站着位年轻妇人,闻言暗自撇了撇嘴,一脸的不以为然。
陪宋老夫人坐在上首的陈老夫人把一切尽收眼底,本还带着笑意的脸几不可见地沉了沉,低声对一旁服侍的嬷嬷吩咐了两句,那嬷嬷便欠了欠身,转身走开了。
未几,就见她默默走到大夫人身后的年轻妇人身边耳语了几句,那妇人脸色顿时变了,抿着唇飞快地朝陈老夫人瞥了一眼,随即垂着眼轻轻颔首。再抬起头时,已是一脸的温和谦恭。
陈老夫人轻轻叹了口气,转过头才发现宋老夫人含笑看着她。
陈老夫不由苦笑一声,“叫老姐姐看笑话了。”
宋老夫人无所谓地摆摆手,“谁家还没几个不省心的小辈……这都算不得什么。等再过几年,他们自己也有儿有女了,就都改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你也不用太放在心上。”
陈老夫人无奈地摇摇头,“我们家什么情形老姐姐又不是不知道……”说着叹了口气,“我如今也不管那么多,每日侍弄侍弄花草,闷了就逗逗乖孙……老不中用的了,操不得他们的心咯。”
宋老夫人笑道,“早就该这么着。”眼见睿儿解了腰间翡翠玉佩,小心翼翼地塞进莞儿手里,她想了想,“睿哥儿也快到开蒙的年纪了吧?”
陈老夫人脸上不觉露出几分自得的笑容来,“原是打算等开了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