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几日就是上元节。
因宋老夫人喜欢热闹,这次又是家宴,便也不拘于制,只在花厅里摆了几席,宋老夫人居上首,左边三位老爷携夫人一席,右边宋子循宋子熙,宋子澈宋子烨,杜容芷宋岚各一席。
众人看戏吃酒,玩闹说笑,一晚上语笑喧阗,热闹非凡。
宋子循几兄弟给长辈们依次敬过酒,便也都回了各自的座位。
宋子循因想起来,问宋子熙,“你前几日不是说要借棋谱去看?怎还放在我那里?”
宋子熙笑着给他斟了杯酒,“原是我那日叫旁的事绊住,就给忘了……等改日再去取吧。”
“那也不必。”宋子循接过来,“我已经看完了,回头叫长兴给你送去。”
“那就多谢大哥了。”宋子熙含笑敬了一杯。
旁边席上的宋子澈却有些心不在焉。
他拿筷子吃了几口,招手叫来个丫头耳语了几句,那丫头便从他面前的小桌上端了碟鹌鹑虾仁包子去了。
见一旁的宋子烨拿着酒杯挑了挑眉,宋子澈不好意思道,“这几天睡得晚,晚上总饿得慌,留着夜里吃的。”
后者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把杯中酒一饮而尽,转头看戏去了。
这边的一切,都落入对面大夫人的眼睛里。
她目光闪了闪,又漫不经心收回来。
“大嫂这一年辛苦了,这杯酒我跟三弟妹敬你。”二夫人笑吟吟道。
三夫人也随之端起酒杯。
“弟妹们客气。”大夫人含笑道,接过婢女递来的酒,一口饮下。
二夫人掩唇,“大嫂真真爽快。做事如此,喝酒也如此。”她顿了顿,似笑非笑,“只是如今大嫂也是有媳妇的人了,眼瞅着今年熙哥儿也要娶亲,要照我说,大嫂很该好好歇歇,享享天伦之乐才是。”
三夫人笑了笑,没有说话。
大夫人点点头,深以为然道,“弟妹说的是……我倒是巴不得能跟弟妹这般,每天养养花,逗逗鸟,过些清闲日子呢。只是莞儿年纪还小,你侄媳妇忙着照顾她尚且自顾不暇,且她自己也是个多灾多病的……根本指望不上。”她说着,无奈叹了口气,“我也就只能羡慕弟妹的好福气了。”
“大嫂到底是大嫂,”二夫人冷冷勾了勾唇,“一样的话,从大嫂嘴里说出来,就说不出的好听。也难怪母亲这么多年都偏疼你——可不就是比咱们这些笨嘴拙腮的惹人疼么?”
“弟妹这话可就差了。”大夫人柔声笑道,“母亲对咱们都是一样疼爱,弟妹方才的话要是叫她老人家听到,只怕该伤心了。”
二夫人冷哼一声,干脆连话都懒得说了。
倒是三夫人见气氛有些尴尬,忙笑着打圆场道,“今日的家宴大嫂费心了……这戏班子请得也好,我有许久没听过这么好的戏了。”
大夫人就笑道,“这‘庆云社’也有些年岁没进京了,这次还是我娘家兄长请了他们唱堂会,我才临时起了这么个心思。弟妹若是爱听,等改日我做个东道,咱们三人也聚在一起乐呵乐呵,你们说可好?”
三夫人还不待说话,二夫人已经阴阳怪气道,“弟妹要听就听,可别算上我,我成日家养花逗鸟,也忙得很呢!”
三夫人朝大夫人讪讪一笑,“今日跟着大伙听这一回已是极好了,不敢再劳烦大嫂——”
正说着,就见湘如走过来道,“夫人,大舅老爷刚打发人送了些果子,说是打南边快马加鞭今晚才到京城,送来给老夫人,老爷夫人们尝个新鲜。奴婢已经叫来人在偏厅候着,您看可要见见?”
大夫人蹙了蹙眉,嗔道,“大哥也真是的,又不是什么值钱东西,怎么还值当巴巴叫人送来?”又道,“你且叫那人等着,我正好有几句话要捎给舅老爷。”
湘如俯身应了声是,快步出去。
大夫人因笑对二夫人三夫人道,“原是我家庄子上特产一种果子,每年这时候结果,也不知叫个什么,只是小时候跟哥哥们去玩的时候吃过几回,酸甜可口,很是开胃。上次家去时提了一回,谁知他就记住了。待会送上来,你们也都跟着尝尝。”说罢优雅地拢了拢头发,领着魏嬷嬷等人出去了。
待她走得远了,二夫人不由啐了一口,“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仗着她娘家——”
三夫人轻轻咳了一声,“二嫂慎言。”
二夫人没好气地瞪她一眼,“你也是个没出息的,我娘家隔得远也就认了,你呢?家里一大堆兄弟侄子,连个能帮衬的都没有!”说罢一甩袖子,扶着丫头的手扬长而去。
三夫人苦笑着摇摇头。
她要是真有个能耐的手足,当初又何必嫁给国公府庶子……也幸亏婆婆宽容,夫君体贴,不然这夹板气的日子更不知多难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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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人出了花厅,面上笑容骤然冷了下来。
本该早就离去的湘如快步走来,低声回禀道,“人已经绑了送到畅梨居,等您亲自发落。”
大夫人微微颔首,“叫她们把白日大舅老爷送来的果子给老夫人送去,若是有人问起,就说我留来人说几句话。”
“奴婢省得。”
………………
铃铛脸色苍白地跪在地上,到现在都还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她这几日身上不大自在,人也懒洋洋的,傍晚睡了一觉起来,就听说四少爷让人送了鹌鹑蛋虾仁包子回来,知他是记挂着自己,心里正欢喜呢,不知怎么就忽然冲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