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夫人为人虽然尖酸刻薄,但对这唯一的掌上明珠却真是宠爱到骨子里。见状顿时心疼得不行,抱着方映雪好一通安抚,红着眼道,“……我家雪儿跟刘公子的亲事早就退了,如今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姑爷可千万莫再提这话了。”
“退了?”宋子循挑了挑眉,问杜容芷,“几时退的?为什么退?”
杜容芷冷冷扫他一眼,虽知他是明知故问,还是随口答道,“我从前提过一回,大约你那时候有别的事忙,所以忘记了吧……”
宋子循闻言深深看了看杜容芷。
先前被方夫人气得微微发红的眼睛已经恢复了一贯的清澈明亮。
宋子循装模作样地“哦”了一声,“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他说着,不怎么诚心地朝方家母女拱了拱手,“方才我言语要是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还请姑母跟表妹别放在心上。”口气与刚才方夫人那番话如出一辙。
杜容芷一愣,望向他的眸子微沉了沉。
方夫人就算再怎么蠢笨,这时候也听得出宋子循生气了。
为了维护这么个一脸晦气的死丫头他竟然如此欺负自己如花似玉的宝贝女儿?!
方夫人心里愤怒之余也渐渐品出些别的味儿来——由此看来,宋子循竟是把杜容芷放在了心尖儿上,舍不得叫她受半点委屈!
想起自家闺女那张跟杜容芷有几分神似,却更娇嫩,更精致的脸,方夫人忽然又觉着这事儿好像也不是那么生气了。
她宽宏大量地摆摆手,“哎……不知者不怪,姑爷用不着自责。”说着转对杜容芷道,“芷丫头,方才我跟你说那事儿,你看是不是——”
杜容芷没料到方夫人变脸变得这么快,怔怔之下还没来得及搭腔,宋子循已经开口道,“什么事?”
方夫人忙道,“我看芷丫头身子不好,姑爷也十分忙碌,就想着叫她表妹过来陪她住上几天,跟她做个伴说话解闷。”
宋子循淡笑了下,“容儿身体现还在恢复之中,太医说她需要安心静养,最忌外人打扰……姑母的好意,我们只能心领了。”
方夫人一怔,显然没料到宋子循会拒绝得这么直白,脸上顿时青一阵紫一阵,煞是好看,就连刚才还抽抽搭搭的方映雪也不哭了,捏着帕子一脸哀怨看着他。
杜容芷冷眼旁观,心里暗道了句活该,干脆低着头喝茶,眼不见为净。
宋子循余光瞥见,嘴角不禁露出一抹微笑,想了想,扬声道,“安嬷嬷。”
安嬷嬷看热闹正看得痛快,闻言赶紧上前道,“爷有什么吩咐?”
“你去厨房看看,少夫人的药怎么都这时候了还没送来。”
安嬷嬷赶紧应了一声,高高兴兴地领着人出去。
宋子循便对方夫人笑道,“姑母也知道容儿如今身子弱,坐得稍久些了人就易累……如此,就不多留姑母跟表妹了。”说着就要送客。
方夫人叫宋子循气得快要吐血,可事关女儿一辈子的幸福,到底不肯就这么甘心,遂咬着牙道,“芷丫头,我跟你妹妹要家去了……你就没什么要说的?”
杜容芷仿佛这时候才听见动静,她放下茶盏,柔柔一笑,“姑母方才教训得是,我年纪轻轻就成日药不离口,往后是该仔细将养着……就不送姑母跟妹妹出去了。”
方夫人气极,铁青着脸“腾”地站起来,“映雪,咱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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聒噪多时的屋子终于安静下来。
两个人并肩坐着,很有默契地谁也没有再开口。
夕阳下的枫清院静谧祥和,微风拂过,连空气里都是淡淡的花香,这般的平静安宁好像一切都回到了杜容芷小产以前……
青荷从帘子后露出一张小脸,不好意思地唤了一声,“少夫人……”
宋子循抿紧嘴唇,目光像刀子似的掷向这个不受欢迎的闯入者。
青荷不自觉缩了缩脖子。刚才屋里发生的事她也听安嬷嬷说了,不过她觉得少夫人可能还是不太想跟大少爷独处……
杜容芷回过神,含笑冲她招招手,“你在那儿傻愣着做什么?”她揉了揉有些酸涩的腰肢,“过来扶我起来。”
青荷干脆无视那两道冷飕飕的目光,一溜小跑跑过来,边扶杜容芷起身,边紧张问,“少夫人可是又不舒服了?”
宋子循闻言也紧张盯着她上下打量。
杜容芷笑了笑,“没,就是坐得久了。”她想起来,“莞儿呢?可是还在睡着?”
“早就醒了。”青荷道,“只是方才屋子里又哭又叫的,奴婢怕吓着她,就没让抱进来……”
杜容芷抿嘴儿一笑,“你这话说得也是……”
青荷便小声在杜容芷耳边道,“方才姑太太出去的时候,气得脸都绿了……不过表姑娘却舍不得走……”
宋子循看主仆俩旁若无人地咬耳朵,闷闷不乐地拿起桌上杜容芷用过的茶水喝起来——
他觉得方姑母虽然胡搅蛮缠不讲道理,不过有一点还是对的:青荷这丫头确实很讨人厌!
主仆俩正说着话,却见刚出去送方家母女的红芍,绿薇脸色不好地从外头进来。
杜容芷看两人耷拉着脑袋,心里隐约猜到方姑母那里又出了幺蛾子。还没开口询问,就听红芍低声回禀道,“爷,少夫人,刚才奴婢们送姑太太跟表姑娘出去的时候碰上湘如姑娘,她说大夫人请姑太太过去说话……现人已被她们带走了。”
杜容芷平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