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第六天上午,终于有消息了。
却是韩宗浩一个人来的。
杜容芷赶紧让人请了他到偏厅说话。
韩宗浩今天穿了件雨过天青色的袍子,显得整个人干干净净,清清爽爽,很是个俊俏的少年郎模样。少年虽极力克制,面上还是不觉露出了些许志得意满之色。
他毕恭毕敬地朝杜容芷行了礼,朗声道,“少夫人,您上次吩咐的事,小的已经都打听清楚了。”
杜容芷不自觉正了正身子。
“赵同早先确实去北隅进了批花草……因为物以稀为贵,这批花草的销量十分的好,其中尤以金丝雪最甚——除了送去杜府的六盆,其余的很快便被抢售一空,小的也都查过,皆进了那些颇有名望的贵人府上,并没什么异常。”他顿了顿,继续道,“可在半个多月前,赵同又从北隅商人手中花高价买下十余盆金丝雪,这批货并没有放在铺子里销售,却是全都运到了赵家。”
杜容芷挑了挑眉。
商人最是重利,千辛万苦买回的奇花异草不拿来出售却留着自用……除了可以赚取更大的利润,她想不出还有其他原因。
“可巧小的邻居家闺女就是服侍赵家娘子的婢女,据她说,原是那赵家娘子拿了金丝雪调香——她家祖上就是做香料生意的。”韩宗浩说着偷偷瞧了杜容芷一眼,虽然隔着一层双面绣屏风,可是仍依稀可见少女半垂着眼睛抚弄着腕上的玉镯,他神色一敛,“只是这事说来也透着几分古怪……一则,这般名贵的花草做出的香料也必定价值不菲,按赵家的财力是不可能留着私用的,可无论小的如何打听却始终打听不出这些香料的去向,市面上更是闻所未闻;二则,小的从前虽听说过那用花啊朵的做香料的,却从没听说有人竟是连根茎都能用得上的。”
杜容芷终于抬起头来。
韩宗浩不设防杜容芷会忽然看向自己,四目相对下脸微微有些发烫,忙低头从袖子里拿出一包东西,“小的想这东西既然如此蹊跷,许正是少夫人想要找的,于是央了邻家小妹……悄悄从赵娘子那取了一块。”
青荷见杜容芷朝自己点了下头,便从韩宗浩手里接过那小包东西,绕过屏风走到杜容芷跟前,又小心翼翼地打开,呈了上来。
杜容芷香饼的帕子上还绣了朵芙蓉花,一看就是女孩子所有,抬头又见少年局促地攥了攥拳头,心说只怕弄来这东西还真是费了些周折……
于是拿到鼻下嗅了嗅,隐隐可以闻到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倒是跟赵姨娘身上常有的香气一般……
杜容芷让青荷取了一点在香炉里点燃。
不多时炉里升起袅袅轻烟,清甜的茉莉花香隐隐夹杂了一丝淡雅之气……
杜容芷微微一笑,“这次的事你做得很好。”
………………
杜容芷让青荷带了韩宗浩下去领赏。
“嬷嬷……”杜容芷思忖了片刻,“我增哥哥这几天在忙什么呢?”
说的乃是安嬷嬷之子,杜容芷奶兄安延增。
安嬷嬷一愣,忙道,“在家呢。前个儿才从苏州回来,老爷允了他两天假……”
杜容芷笑了笑,“还得要增哥哥帮我个忙。”
“少夫人这是说的什么话,”安嬷嬷神色郑重道,“您有什么事,只管吩咐他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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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容芷静静地坐在屋子里喝茶,安嬷嬷不安地一旁站着,时不时看向沙漏。
也有半个时辰了吧……
心下正胡乱想着,却见儿子沉着脸从外头走了进来。
安嬷嬷心里咯噔一下,还不等杜容芷开口,忙追问道,“如何了?”
安延增朝杜容芷行了礼,“那狗在屋子里只待了一盏茶的功夫,就倒在地上全身抽搐……”
安嬷嬷不自觉倒退了一步,有些无措地转头望向杜容芷。
杜容芷深吸了一口气,握住茶盏的手骨节泛白。“现在如何,可救过来了?”
“少夫人放心,大夫救治得十分及时,现下已经没什么大碍——”安延增顿了顿,“只是这香也恁地歹毒,尤其对有孕之人毒害颇深,听那大夫说,轻则小产,重则殒命,实在恶毒至极!”
杜容芷冷笑了一声,“哥哥错了,有毒的并非香料——”
安延增一愣,却听杜容芷沉声道,“此香掺了金丝雪根茎提炼之物调制,原本于人体并无妨害,可坏就坏在我先前让人在屋子里放了一盆金丝雪,两者香气一经融合,这才成了杀人不见血的毒药。”
安延增有些诧异地看了看杜容芷,“竟有这样的事?小的真是闻所未闻。”又不禁信服道,“也亏得少夫人见多识广,识破了赵姨娘的诡计。”
杜容芷心下一凛,摆摆手道,“我哪里懂得这些,也是无意中听府里花匠提起这么个传闻……那日在母亲房中偶遇赵姨娘,所以才上了心。”
安延增不疑有他,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这便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了。”
“此事还需麻烦哥哥再为我跑趟腿。”
“少夫人尽管吩咐。”
“我这哥务必把这信连同剩下的香料一同交到我父亲手里。”杜容芷一顿,“另外还请哥哥带了大夫一起过去,也为今天的事做个见证。”
安延增拱了拱手,“少夫人放心,小的明白。”
“对对对!”安嬷嬷终于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这事一刻也不能耽搁!”说着一边恨恨地拿帕子擦了擦眼角,一边破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