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按照超市大叔说的价格打了折扣,听到我们需要纸箱子后,又热情地拿出几个任我们挑选,这番购物也算彼此都颇为愉快了。
走出超市的门,不知什么时候月亮已经出来了,地面有层薄薄的光晕,不太明亮却出奇的柔和,周围的种种好像蒙上了一层轻薄的纱,朦胧中带着梦幻,好像是高度近视的人突然摘掉了眼镜,睡到迷糊之时睁开了眼睛,有时不仅想让人擦擦眼睛,看清楚周围的景致一般。
“超市老板真是个有趣的人。”我看着月光下抱着纸箱子的吴致远,笑着说,“像个老小孩。”
“只不过是个无聊的人罢了。”吴致远道,“也是个可怜人。”
“对了,梦游事件后续是怎么解决的?”
“胡光晕过去之后,世界突然安静了下来,我就上床睡觉了,你知道吗?我都不记得我有多久没睡那么踏实的觉,醒来之后并不会觉得自己睡多久,但是精神充实,眼睛都比往日大了三分,看着窗外的阳光都明媚了不少。”吴致远道,“胡光却像吓傻一样坐在床边,尿湿了的裤子还没换,目光呆滞,嘴里碎碎念着:‘别杀我,别杀我!’,倒像是梦游还没醒一样。也是,他本就不是胆大的人,记得刚到非洲时,听说这里携带艾滋病毒的当地人高达百分之八十,别的传染病更是多不甚数。胡光每天上班把自己包裹的像个不能见人的阿拉伯妇女,回宿舍分别用抑菌洗手液、香皂反复洗几遍,据说梦游也与太大的心理压力有关系。但是那又怎么样?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我没有身在你那种环境过,没办法评判具体功过。”我斟酌着词语说。
“你是第一个这样说的,即使事情已经过去能久了,还是给了我不少安慰。”吴致远道,“这件事情发生之后,我简直成了万恶的罪人,被千夫指责,人人唾骂。我本来不善言辞,这种情况下更不屑于解释,谣言越穿越神,估计我变成了吃人不吐骨头的午夜凶煞了。人缘本不太好的我这下彻底被孤立了,除了胆大的小陈总和郑叔之外,没几个人愿意跟我说话。不过也好,我乐的自在,不是真心诚意地人际交往,我觉得是一种难以启齿的负担,那种恶心吧啦的虚伪笑容想起来都能把人恶心到吐出隔夜饭。”
突然我想起第一天到这里后,陈子昂对我说过让我离吴致远远点。或许在陈子昂心底,吴致远还是一个比较危险的人。他自己不怕但是劝阻了别人靠近,说到底还是有几分忌讳。
“人们都习惯了虚与委蛇,人际交往中生怕得罪每一个人。即使有的人并不是自己乐于交往的对象,但是生怕自己被隔离在一个圈子之外,就那样拼命的示好,好像这样就可以证明自己存在的价值。”我低着头说,“毕竟在现在所有评判的标准都是大众的,这大众像是一个巨大的圈子,锁住了所有的俗人,而谣言可以中伤一切生在这个圈子里的人。”
“你是圈子里的人吗?”吴致远冷笑了一声道,“我不想成为圈子里的人,也不屑成为圈子里的人。”
“我?我不知道!”我迷茫地说,“是,应该是。我是个懦弱的人。”
月光下,我们俩拖着常常的影子一直向前走着,此刻我们谁都没有再说话,气氛一度的沉寂了起来。
“其实,我虽不为一个圈子所累,但是到底难做世外之人。”吴致远惆怅地说。
这句话的尾巴处应该还藏着一个故事,但是今天的我已经无力在探究了。故事听的多了,好像自己也跟着经历了一遍,这种疲惫是来自灵魂深处的倦意,需要甜食或者睡眠来缓解。
到了宿舍,我找出一件旧毛衣,铺在箱子里面,找出来一只碗,倒上了已经泡好晾到温度适宜的奶粉,并把小狗移到他们的小窝里。
小狗好像突然离开温暖安全的环境,不安地呜咽了起来,一只甚至用前爪向前探着,试图再次找到那份依恋的温度。我拿着乘着牛奶的碗向前晃了一晃,两只小狗大概闻见了奶香味,湿润的鼻尖轻轻煽动了下,便转移了方向,跌跌撞撞地向前走了两步,精确地将头埋进碗里,开始用舌头试探性的舔舔奶粉,尝到味道后便大口吞咽起来,室内一时想起清楚的吧嗒吧嗒的舔舐奶水的声音。看着这一刻,我心底充满一股特殊的感情,温暖却又坚定。
“你将来一定是位好母亲!”吴致远突然说,“照顾小狗都这么有耐心。”
母亲?!
这真是天大的讽刺!
“没有别的话要说了吗?”我冷淡的说,“没有别的话要说,你早点回去休息。”
“故事还没讲完,不想再听了吗?”吴致远仿佛没有察觉到我身体竖起来的尖刺,继续说,“一个故事听一般,你不觉得遗憾吗?”
我没有说话,低着头看着两只小狗喝完奶,笨拙的打了个哈欠,试着掉过头,期间两只小狗甚至不小心撞到了一起,然后踉跄了两步,半蹲在地上,半闭着眼睛呜咽了两声,又重新站了起来,用湿润的小鼻子低头嗅了嗅,然后回到了小窝内,两只小狗像是要确立什么样的方向躺着最舒服一般,又原地转了一圈,最后彼此依偎着躺下。
“连续两天胡光的症状没有缓解分毫,他的老乡赶紧请来了医生,哦!那位医生就是前两天你见到的那位,那位医生说患者是因为受惊过度,药物治疗效果不会很明显,最好送回国内,在亲人的陪同下进行心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