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灵趴在窗口,看着窗外又来拜访的江业。
他抖了抖梅花枝上的花瓣,掉了一朵花在江业头上,示意江业看过来,江业抬起头,窗户瞬时被路子封关上了。
路子封一脸床气,冷漠中带着极度的不耐烦,他将梅灵赶出去,梅灵赖在门槛前不走,笑他:“左右他都快死了,你就随口应下他又怎么样,他死了又不能再来烦你了。”
路子封也不再与梅灵多费口舌,转身又要回床上去睡觉,梅灵叫了江业下山游玩,江业刚爬上乱葬岗,又没见到路子封,自然不会甘心就这样下山,可那一日若不是梅灵见缝插针帮他说话,他是没有机会将命格给路子封看的,江业犹豫了片刻,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已经跟梅灵下了山。
山上的时间,因为自从梅灵化出人形,山上梅花常开不败,给人一种常年寒冬的感觉,此刻山下早已转暖,初春新芽抽枝,大地一片复苏之相。
梅灵回身看江业,那是一脸死相。
梅灵去朱雀街的祥轩书局挑了一会儿话本,不一会儿就被一群刚刚在国子监下学的书生围了上来,学生们分成两派,打赌他是男是女。
江业跟在梅灵身后,他走南闯北多年,自认看人还是准的,心知这位不谙世事的小公子是个心狠手辣的主儿,吊着胆子驱散了那几名国子监的学生。梅灵看这话本也索然无味,出门的时候瞧见穿的人摸狗样却无聊至极的书生,便对他讥讽地笑了笑,那书生捂着胸口赶紧跑出人群去压了一吊钱,赌梅灵是女子。
“这些人,就是太在乎皮相。”梅灵冷笑道。
梅灵拨开人群正要走,不知是谁起了头,喊道“到底是男是女,还开不开了?”便又将梅灵围了起来。
有看热闹的富家子让家丁去剥梅灵的衣服,梅灵怒极反笑,随手拿了书局门前摆放的毛笔,冲着来人的后颈就要扎下去。江业赶紧上前护住那名家丁的脖子,一瞬间,血浸入家丁的耳朵,他没有感觉到疼,但是鼻息耳朵,甚至鼻尖上,他都可以清楚的感受到血的躁动,鲜活的血液。
家丁吓得瘫坐在地,歪着脖子藏着头,久久不敢回头看。
“小公子息怒了,息怒了。”江业脸色惨白,手抖得已经站不住。
梅灵看着江业手上被毛笔戳穿的那个窟窿,冷笑一声,头也没回的出走了人群。
江业喊了几声劳烦,终是书局一名搬运的伙计看不下去,帮他把毛笔拔了出来。那毛笔不仅仅穿透了江业整张手背,还划破了那名家丁的脖子,要是刚刚那一下真的被这梅灵插进去,那名家丁也就一命呜呼了。
“这是哪家的公子哥儿,也太狠心了。”
人群散开了去,江业觉得身冷头晕,走了没几步,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
他这一生,终是虚妄,连最后所求,都是奢望。
这就是命了。
江业醒来的时候是在自己家里,鼻息间有淡淡的冷梅香,他下意识的要躲,手背的剧痛让他出了一身冷汗,彻底清醒过来。他挣开眼,看到了不知何时站在那里的路子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