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怎么会是给先生一个交代呢,我成了柳雁儿的身子,便是要作为丰泽城的百姓,为这方水土做出些事情。西武街区有柳家的染坊,我自该为了自家工人的安全,尽一番力气。”
路子封点了点头,算是认同了她这番说法。
离开柳宅的时候正值正午,丰泽城内商贩喊声此起彼伏,路子封故意走的慢了些,留给梅灵看热闹逛街的时间,谁知梅灵步步紧跟着他,仿佛是对他的袖子更感兴趣。
“先生一直揣着那封信做什么?专门用来难为狐妖么?”梅灵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路子封也没答。
梅灵也不恼,只是笑了笑:“我当日放进去的时候,也不过是想着,这丰泽城在白帝城上游,那白帝城的茶铺用的便是这水源,少死几个人,先生早日能喝上喜欢的茶水,也不只是为了打发时间的。”
路子封依然没有回话,只是走的稍微慢了些。
梅灵继续说道:“喏,那换先生说了,先生为何独独留着这封信不送。”
他们撞上一个挑扁担的老人,老人忙不迭的道歉,梅灵未语先笑,本是要扶老人一把,谁知那老人见梅灵衣着华贵,想是冲撞了位贵人,惊吓的跪了下去。
路子封皱了皱眉,拉过梅灵离开了人群。
“先生又不开心了?”梅灵任由路子封拉着问道。
“到底是何事让先生如此不开心?”
两人一路出了城,城门口车马还在排队等着检查,时不时有官爷为难,百姓塞钱,这些民生之道,梅灵不懂得也没打算懂得。
他们一路向西行,沿着丰泽城的上流水源寻了处人迹罕至的湿地,湿地有或深或浅的脚印,梅灵走在前面,踢到了一只鞋子,叫路子封过来看。鞋子下压着的遗书已经有些时日,“遗书”两个字也因为湿气而晕染的厉害。
“喏,先生当真是要把这条河从上到下的死人都查个遍。”梅灵笑路子封,“那个土地公都没先生这般上心。”
路子封看着那封无人拆看的遗书,死者生前能留下遗书,说明是个文化人,心中或许还有牵挂,又或许心有不平,要以死明志,可死在这里这么久,却没人知道。
“你可知道人何时会求死?”路子封开口道。
这倒是路子封第一次问梅灵问题,梅灵微微一怔,笑道:“活不下去的时候吧。”
“你可见过饥荒?饥荒的时候宁可易子而食,自食其肉,也要活下去。”路子封离开了河边。
“那先生觉得他们为何会求死?”梅灵问道。
“这个答案,你去人间历练一番,自然会明白。”路子封回答。
梅灵大笑了起来:“先生又要诓我去投胎么?”他追上路子封又道,“我与先生明说了吧,即便是你说的人间种种我皆好奇不解,我也不会因此去投胎的。”
路子封看了他一会儿,道:“回去吧。”
路子封和梅灵走后,柳雁儿向父亲表示自己想去看看染坊,柳父在女儿眼中看见生机,已然管不得结婚不结婚,闺阁女子抛头露面是不是有失体统,直叫人备好车马明日一早就去看染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