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一段田埂,爬上眼前的一个小山头,风把枝桠吹开,我在枝桠里看着我的教室。额头沁出一层薄汗,心里荡漾着一种滋味。这是四川的一个县城。从家到学校,有很多条宽敞并且车水马龙的路可以选择,可我偏偏喜欢这条绕在山间的,不被多数人知道的小路,自从和她走过之后,这条路就成了我们隔三差五,拜访的地方,在这个大大的世界里,它仿佛只属于我们而已……。
高三,学校做出决定,要把整个高三年级的学生搬出校本部,去一个叫“党校弯”的地方,这个地名从名字上可以读出两个意思,一是这里有所党校,二是这里七拐八绕相对僻静。在一片密林背后教学楼的房顶若隐若现,无论从什么角度看,都和大三线建设时期的某个军事基地有几分神似。班主任在讲台上,做着搬校区的动员工作,在他的说辞里,党校弯成了一个可以改变命运的地方,一个不去就不算获得完整人生的地方。或许他说对了一半,当然也可能全对,因为那个地方的确给了比我想得更多的东西。
开学一周后的第一个周末,我们心不在焉的上完第一节课,下课后,大家清理。提前两节下课,这或许是整个高三过程里一次难得的福利,所以轻松的气氛一直环绕在我们周围。然后的然后,这种轻松渐渐因为那些垒在课桌上,像山丘一样的书本变得沉重起来。事实上我们在假期补课的时候,便听说了关于搬校区消息,当时搬校区的传闻只是作为一段亦真亦假的消息在大家之间流传而已。那时候只当是一个可能而已,直到有天说要搬校区的时候,这个消息才得到印证。只是印证和搬校区这个动作之间是无缝对接,这让我们变得仓促起来。大概从高一起,我们大多数人了,这导致现在搬校区时书本只能抱着走,还好路不算远,党校弯就在学校本部的后面。我抱着一堆书走下教学楼,在还没走出校门之前,整理得整整齐齐的书便开始向左边倾斜。于是我半蹲下来调整书本,但没走几步又向□□斜,于是我走走停停不断调整,在出校门之后,一种酸胀感从手臂向上蔓延,这是我第一次感觉到知识的重量。难以想象,我在接下来的这一年要做的就是把头埋在这堆该死的书里去。在我的左右全是和我一样哀怨的人,因为负重,大家彼此之间很少说话,低年级的学弟学妹冒着违反校规的风险和我们一起混出来,他们在从我们身边轻盈的跑开,然后冲进校门口的那些小卖部里。年轻真好!我不禁发出这样深沉的感慨。
我抱着这堆书在跨进高三部大门之前,一坨隆起在地面的水泥亲切问候了我的脚尖,我精心保持的临界平衡被打破了,一个踉跄之后,我坐在地上,书本散落在我周围,我抬头看着新校区刚刚装修过的门楣,几个金黄的大字在阳光里发出耀眼的光芒。那些从我身边走过的人,嘴角挂着一丝微笑,我能想象到此刻他们的手也因为抱着书而酸胀到不行,但他们还是乐意把仅有的力气花在嘲笑我的狼狈上。对此我无可奈何,当我把书本重新码好,准备继续自己的征程时,胳膊传来一阵钻心的痛楚。这个时候我才发现,胳膊上有血流出来。十分钟之前我还在哼着小曲,庆祝提前两节下课这件事,十分钟之后我的心情跌到了谷底,人生就是这样,世事无常。我只好坐在路边一截横着的电线杆上,望着那些从我身边经过的人,等了半天还是没有在人群里发现我那几个死党。“需要帮忙吗?同学”顺着声音,我的目光落在一个女孩满是笑容的脸上,酒窝随着嘴角上扬而变得清晰。在我还没开口之前,她已经从我旁边抱起了一半以上的书,“呃……我自己来吧……呃”我确定在那个时候我很需要帮助,但也确定我的帮助不应该来自于一个女孩子,但在我婉拒之前,她已经把整个事情变得顺理成章了。当我意识到男女有别那天起,就不常常和女生说话,至于那天老天对我做了什么,我并不知道,但总之,我再不能自如的和任何一个唇红齿白的女生四目相望。她走在我前面,摇晃着黑黝黝的马尾,接着她意识到还没问我该往几楼走,于是她放慢脚步,直到和我在平行的位置,“你的手没事吧”,“没事,破了点皮而已”,“你几班的?”,“三班”,“哦,三班啊,我有个好朋友也在三班,吕灵,认识吗?”,“认识”一路上她问一句,我答一句,我想说得更多一些,可事实是她比我说得更多,在我想到合适话题之前,我们已经走到了教室的门口。她帮我把书本放在桌子上,还没等我来得及问她是几班的叫什么之前,她已经甩着马尾,消失在教室门外,我冲出教室在走廊张望的时候,已经看不见她的影子。
我把课本一本本的塞进桌匣里,一边塞一边想着刚刚发生的事,当我做完这一切的时候,教室里已经空无一人。她是谁?文科还是理科?住校还是走读?这些问题一个接一个的出现在我脑中,但我并没意识到这是我第一次如此关心另一个人的一切。我独自走在路上,脑中反复想着同样的问题,直到一个人拍了我的肩膀,我望向拍肩膀的方向,蒋焉却出现在另一边,他一脸坏笑,而且乐此不疲这个游戏,认识他这么久,这是他和我特有的打招呼方式,不过他这个方式只骗到我三次,前两次之后我便识破了他的把戏,不过就在刚刚,我被他耍了第三次。和蒋焉有一搭没一搭的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