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饶是个疯子,变态!
这是“贫民窟”居民的一致认识。
每天早晨,人们总会看到披头散发的左饶双手捧着一个白布包裹着的物体掩埋在她家门前的菜地,然后在旁边立上一个刻着“小刺”,“阿水”诸如此类奇怪字眼的小牌子。
天下最不缺好奇心泛滥的人,左饶的怪异举动无疑吊起了那些蠢蠢欲动的好奇心,终有一天,一位好事者终按捺不住,偷偷将左饶掩埋的东西挖了出来。
解开白布的一瞬,惊恐迅速溢满他瞪大的双目。
只见粗糙的白色麻布里包裹着一只早已开始腐烂的死老鼠,老鼠浑身扎满二十来根闪着幽幽冷光的绣花针!
炙热的阳光下,绣花针冷芒闪耀,白色的蛆虫在腐肉中若隐若现,那人大叫一声,猛地丢开手中的白布,惨白着脸倒退几步,身形在臭水沟旁晃了几晃,待稳住身形后,他便迫不及待头地仓惶跑回了自己家中。
好事者已离去,留下那银针满身,不甘闭眼的弱小死物静静地躺在地上承受阳光的炙烤。
左饶一直静静的站在窗边注视着一切,默默看着那人翻开土堆,直至他被吓跑。
这就怕了吗?左饶若有似无轻叹一声,双眼没有焦距地在虚空飘荡,却怎么也找不到落脚点。
翌日,当太阳再次升起时,整个“贫民窟”的居民似乎都知道了那块掩埋着无数惨死尸体的菜地,以及那些左饶犯下的让人无法理解的种种“罪行”。
至此,每个人路过那块菜地时都会下意识避开,然后又在想起左饶父母时,将流转于舌尖的恶毒诅咒硬生生咽回了腹中。
她只是个可怜的孩子……
左饶的苦难并不是天生的,她也曾天真活泼,无忧无虑,即使家中并不富裕,但乐天的父母总会让潦倒的人生同样充满欢声笑语。
“苦难只是暂时的,只要不放弃,总有一天会守得云开见月明!”左饶的父亲总这么说,然后笑着揉乱左饶的顺滑的长发。
每当这时,左饶总会捧着脸颊,在左父宠溺的目光下幸福的傻笑,然后幻想以后找一个像爸爸一样的人,生一个可爱的孩子,平平淡淡地度过一生……
可惜,一切都只是她幻想而已,现实就是一双出自地狱深处的恶魔之手,硬生生扯着她坠入了万丈深渊。
那是一个月朗星稀的夜晚,街道两旁的路灯闪着橘黄色的微光,朦朦胧胧地营造出一片昏昏欲睡的氛围。
左饶时不时抬手揉眼,漫长的等待让她有些困倦。
转角,两道熟悉的身影渐渐出现,左饶精神一振,那句“爸妈”升腾于喉间,就欲脱口而出。
“砰!”一声剧烈的撞击粉碎了左饶所有的美梦——疼爱她的父母,相携着去了一个她无法触及的世界。
那一刻,左饶似乎忘记了该如何呼吸,笑,就这么凝于她的脸上,明明身处夏日,她却好似坠入了万丈寒潭,冰冷的潮水铺天盖地袭来,凝滞了她的血液,夺走了她所有神志……
“爸……妈……”用尽全身力气吐出两字,左饶软软倒在了街边,无声无息。
“如果我没考上大学,爸妈就不会辛苦打工,就不会……”醒来后,左饶木然躺在病床上,这个念头始终在她脑中盘旋着,叫嚣着,挥之不去。
十几天前,她收到了f大的录取通知书,一家人在高兴之余又不得不被残酷的现实压得皱起了眉头:他们家,付不起高昂的学费……
为了攒够学费,左氏夫妇不得不没日没夜的在工地干活,伴着鸡鸣而去,披着星辰而归。
父母的辛劳左饶一直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为了减轻父母的负担,她以“长大了,能分担重任”为由在咖啡馆做起了兼职工作,下班后回家做好饭菜,便站在街角等父母归来,风雨无阻。
听话懂事的孩子考上名牌大学,这样的家庭本该让人欣羡才对,可惜天不遂人愿……
“左啊!好好活着。”
族里的长辈和热心的邻居在替左饶安葬好左式夫妇后,留下这句话便纷纷散去,然后世间便又只剩下左氏阿饶一人。
父母下葬那天,左饶穿着白色的孝衣木然立在曾经充满欢笑的“家”中,一站就站到皎月东升……
“吱吱吱……”几声鼠叫陡然响起,那些时常在黑夜中弄出诡异声响的“贫民窟”最猖獗的生物奏响了狂欢的序章。
左饶木然站着,似没有生命的木偶,将周遭的一切都隔绝在外。
“吱……吱……”不知过了多久,一声凄厉的鼠叫响起,在寂静的夜里尤其尖利,左饶转了转眼珠,动着僵硬的身体拉开了灯。
老鼠,一只被老鼠夹夹住的老鼠。
“你很痛苦吗?”左饶呆立了一瞬,蹲下身定定望着拼命挣扎的灰毛生物,如同一座没有生命的雕像般。
数十分钟后,她突然温柔一笑,漆黑的眸子里风暴却渐渐起聚。
“我来帮你结束痛苦好不好?”左饶笑着缓缓直起身,提起一根放在门后用于抵门的木棍就往老鼠身上砸。
“咚,咚,咚……”木棍砸地的沉闷响声在宁静的夜晚有节奏地响起,而那只原本惊叫不休的灰色小生物终是静静躺在血泊里,没了声响。
“咚咚……”即使知道棍下的生物早已没了生机,左饶手中动作却不曾停滞,而她脸上的笑容也有越扩越大的趋势。
就这样,如同打开了新世界大门般,左饶在事故后找到了人生中唯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