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暗香萦绕,春娘跪坐在沙老爷身旁。
“春娘啊,”沙老爷半阖着眼,“你来了。”
“是,主人,春娘在。”春娘如春水,依偎在沙老爷身旁。
“主人冷吗?”她向着沙老爷靠去,声线虽不及二八少女甜糯,但却别有低婉的风致。
沙老爷笑了,“春娘,春娘……”
他低声相呼,春娘的长发拂过他的面颊……
沙老爷伸出手……
他用力的拽住春娘的头发!
“贱婢!”他仅存的右手却是极其有力,“我养你这些年,你就只会这些下三流的本事么!”
春娘那把乌密的发被沙老爷牢牢抓住,她仰着头,头皮就像要被撕扯下的痛,“主人,春娘不敢了!”
她生生哀呼,沙老爷终于放了手。
春娘忙坐起身来,却见那一缕青丝如失去生命的蛇,仍在沙老爷的掌中。
他出手如此之重,竟是生生薅掉春娘细心呵护的秀发。
头皮痛到麻木,或许是流了血,春娘狼狈不堪,然而,她却听见另一种奇异的声音。
嗤嗤,嗤嗤……
如虫蛀树,嗤声不绝于耳。
春娘惊恐四望,然而,这屋内除了他们二人,别无他物。
沙老爷鄙夷的将手中春娘的发丢弃在一旁,他缓缓侧过头,看着那木盒,终于这屋内有人,比自己更害怕此物。
这让沙老爷心中那种无法宣泄的恐惧稍减,他喜欢春娘这样的弱者,她越害怕,就显得沙老爷越是镇定。哪怕,这镇定是装出来的,哪怕,他同这个女人,一样的对这木盒充满了恐惧。
“不要试图做任何不该做的。”沙老爷低声道,“否则,你该知道结果。”
“春娘不敢!”乌发凌乱的美妇满面惊惶,她以面贴地,匍匐于沙老爷面前。
有时候,人和兽,真的差不多呵。
沙老爷是兽,是狂暴的困兽。
春娘亦是兽,是早已被驯化的兽。
“过来。”沙老爷抬手道,“扶我起来。”
春娘战战兢兢的搀起沙老爷,她看见沙老爷指着一个木盒,“拿过来。”
春娘本能的抗拒着那个木盒,然而,当她看到地上那缕乌发时,她哆嗦着靠近木盒。
嗤嗤,嗤嗤……
木盒里有细碎的响声。
那里面,有活物。
“拿过来!”沙老爷耐心有限,他催促道。
春娘捧起那木盒,她的手沾着方才头皮上的血迹,忽然!
盒子里的活物躁动不安!
春娘听见沙老爷在催促,“快!”
她未及细想,鬼使神差的将盒子“扔”在沙老爷面前!
“蠢货!”沙老爷大骂道,同时奋力用那右臂去接住盒子,而就在此刻,门外人影一闪,那木盒中有一青色之物,直向沙老爷面门扑去!
“呲,”短促的声响,沙老爷被扑倒在地,同时一把匕首,牢牢钉在对面的墙上,匕首上,挂着一条……
“这是……”春娘颤声道。
止戈扶起沙老爷,“止戈来迟,主人恕罪。”
沙老爷惊魂未定,连声道:“不迟!”
他盯着匕首上悬挂着的那条蛇头虫身之物……
有许多年未见到这样的东西了……
沙老爷这样想到,同时,剩余的蛊虫似乎知道同伴已破盒而出,那嗤嗤声愈发嘈杂。
止戈走上前去,面无表情的取下匕首,那蛇头虫身之物从墙上掉落下来,然而只是这一瞬间,那虫化为一缕青烟,止戈忙掩住口鼻,又疾步退后,如此,那淡淡的青烟消失在半空,一切,恍如梦境。
然而,春娘却知道,这绝非是梦境,那化为青烟之物,有蛇一样的信子,却生出蜈蚣样的躯干,这是什么?
为何它会破盒而出?
为何……
春娘想到那物最后的目标,她猛然跪在地上,“主人!饶命!”
沙老爷的目光仍旧停留在方才那青烟之处,过了许久,他说道:“你该死。”
“是!”春娘自知难逃一劫,她是见过那些背叛主人的贱奴下场,哪怕如今的沙老爷只剩一臂能够活动,但他在春娘的心里,仍是那握有生杀之权,令她俯首听命的“主人”。
她只求速死,能够少受些痛苦。
止戈危坐于沙老爷身旁。
春娘跪在沙老爷面前,亦是跪在他的面前。
春娘望着止戈手中的刀,那刀,会很锋利么?
锋利到能够一刀毙命。
“我不许你死。”沙老爷将一直望着墙壁的视线收回,他看着春娘道。
春娘一凛,她未曾想到踏入鬼门关的脚,竟然还可有收回之时。
她忘了回答,只是跪在沙老爷面前。
头皮上的血迹慢慢干了,木盒里的声音,也渐渐变得安静。
沙老爷缓缓看了止戈一眼,止戈便上前将那盒子端起,沙老爷手指微动,然而,他并未接过盒子。
沙老爷只是看着那盒子道,“不要让它闻到血味儿。”
那里面装的是什么?是方才那样的怪虫么?
春娘看到那盒子本挂着一把精巧的铜锁,然而,此刻铜锁却是断在一旁。
那怪虫,会有如此巨力,竟能冲破这铜锁?
它直奔着沙老爷的面门而去,如果,被它挨着了,会是怎样……
春娘想的出神,她几乎忘记了这盒中之物有多么可怕,只是一心一意的想着,想着,如果那虫,咬住了沙老爷……
“嚓,”一道寒光闪过,春娘只觉颈边微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