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敢动我的儿子!”洪钟一般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桃花回身,只见大兵马急步而至,领头一人正是将军张但,他怒目圆睁,大步走入了黄府。
“张但,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么?竟敢如此对本官说话,你忘了你这将军头衔是如何得来的了?”黄佩冷声道,手中长剑泛着冰冷的银光。
黄佩手中握着的把柄竟是这个,也是……张但向来重权重利。桃花心下了然,不禁扬嘴冷笑。
张但神色微变,踡紧了手指,拨出腰间佩剑,直指黄佩道:“黄贼,你今日要是不放了我儿子,本将军定让你命丧于此。”
“笑话,你四面看看,究竟谁会命丧于此。”黄佩冷笑出声。
桃花微微抬头,只见屋檐之上密布着整装待命的弓箭手,心中越发冷然,不禁打了个寒颤,无端觉得有些不安。
李稷似是觉出她的不安,修长有力的手指握住她的手。
“你……”张但气噎。
“本官也不为难你,你只需杀了你身侧那个丫头,本官便放了你儿子。”
桃花心下一沉,知黄佩说的是自己。张但身形一顿,侧身看她,眉目间神色犹疑不定。李稷将她护于身后,握紧了手中的剑柄。
“爹!勿要再做傻事!霍儿替你杀了这个狗官,你便无需再受制于他。”张霍霍朗声道,言毕竟反手夺了黄佩手中长剑,一剑斜刺过去。
黄佩侧身躲开,仰头扬声道:“愣着干什么?射箭杀了他。”语音未毕,一支青色箭羽破空而出,带着凌利的气势直刺向张霍霍的心脏。
“霍爷!”只听得一声惊叫,桃花手心一空,一抹素白的影飘飞过去,双臂一横,箭羽破开皮肉的声音。
安静了,只剩下那抹旋转翩飞的身影,青色的箭羽没入胸口,洇开大片鲜艳的红。
“殊儿!”这声音仿佛来自炼狱,又似震碎了肺腑,张霍霍手臂伸出,揽住那抹素白的影,旋落于地。
“霍爷……季殊苍白的手指伸出,僵直地抚上张霍霍的脸颊,眼角竟有零星的笑意,“你没事……真好。”
“不会……不会有事……不会……”张霍霍似是失了心魂,手指死死按住那个不断涌出鲜血的创口,眼神干涸而疯狂。
桃花站在原地,嘴角微张,胸口麻木得没了知觉,腿却有自主意识般的朝季殊奔过去。
“桃花!”李稷试图拉住她,可是没能成功。她挣开他,奔至季殊身侧,手足俱软的跌坐在地上。
“霍爷……西湖断桥……冬日……我们去看雪。”
张霍霍捧着季殊的脸,满手鲜血,嘴唇印在她额上,似是再无了知觉。
“桃花……”季殊低低唤桃花。
桃花手脚并用的靠拢过去,指尖微颤,握住她冷若悬冰的手指,掌心却被塞入一样冷凉滑润的事物。
“你已不记得我了……我却还记得你呢。”只这一句,灿若星辰的眸子缓缓合上。冷凉的手指自掌中滑落头颈微仰,却是再没了气息。
“季殊……季殊……”桃花轻声唤她,再无声响。
耳畔是兵戎相接的铮然声响,桃花身子被人大力托起,眼前是李稷刚毅清俊的脸,浓眉微拧,一面挥手以剑撂开横劈过来的兵刃。“走!”
“不……季殊死了……她死了……”桃花大力摇头,脸上已是湿儒一片。
她手脚被李稷制住,带出府门,纵身跃上了候在府外的马匹,兵戎之声渐渐远去,颊畔是冷凉的夜风,眼泪干透,复又奔涌而出,直直打在了手背上。
桃花展开僵直的手指,静静躺在手心的是一块温润的羊脂玉,这玉……季殊,一颗心直直沉入了无边的黑暗里。
御花园中花木微露颓色,不复往昔碧翠,桃花恍然惊觉盛暑已过,现下已是入秋了。
走至那处青砖白瓦的房舍前,李稷抬手叩门。半晌,木门打开露出太妃清丽的脸来,见是他们,脸上含了抹欣喜之色,退身道:“进来吧。”
“儿臣参见母妃,给母妃请安。”李稷进屋抱拳道。
“奴婢参见太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桃花屈膝福身道,手腕却被李稷托住。
“如何还自称奴婢,再有些时日,等此事了结,我们便要成亲了。”
桃花心下大惊,断未想过成亲一事,如今他在太妃面前这般说出来,却不知如何作答,心下沉浮不定,一时愣在了那里。
“你这孩子,没羞没臊,定是还没问过人家姑娘,就在我面前这般说。”太妃嗔他,似是替桃花解围。
“是儿臣急躁了。”李稷抱拳,脸上闪过一丝赦色。
“既来了,便吃了午饭再走,稷儿,你去后院园子里摘些瓜果来,我陪桃花姑娘说说话。”太妃温和道。
“儿臣遵命。”李稷口里应道,转身走了出。
“姑娘坐。”太妃指了指身侧矮凳,桃花缓缓坐上去。
太妃起身,冲壶茶端了上来,缓缓注满放在我眼前素玉杯,“姑娘请品此茶。”
桃花低头缓缓喝了一口,甘甜清爽,茶味过去之后,口里却是一腔苦涩。
“此茶名为黄莲心,入口甘甜,过味苦涩,茶中还隐着一个典故。”太妃缓缓道。
“原闻其详。“桃花放下手中茶杯。
“说的是西汉时一个女子,分不清心中所爱,最终误嫁他人,郁郁而终。稷儿是个好孩子,姑娘不爱他,应当早些说清楚才是,以免时日长久,伤了他的心。”
“太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