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孙大踏步地出了这间堆放草料的房子,尽欢就坐到了他刚坐地凳子上。
“对了,你还不知道吧?”尽欢语气很轻松,就像是寻常聊天一样说道:“那个姓何的男人已经醒了,不过他的状况,好像不是很好!”
叶子立马抬头问道:“何,何哥他怎么了?”
“他失忆了,”尽欢顿了顿说道:“我师父说他是精神上受到了打击,才会下意识忘记令他痛苦的记忆!”
叶子泪如雨下,她红着眼睛喃喃自语,“失忆了也好,与其带着痛苦的回忆活着,不如忘记所有来的轻松。”
“你不会以为他失忆了就万事大吉了吧?”尽欢挑眉反问。
叶子沉默好一会儿,才开口问道:“那,他会怎么样?”
“具体他会接受怎样的惩罚很难说,但可以肯定的是,绝不会轻松躲过去的!
现在对待坏分子,无非就是先进行批评斗争、游街示众,
等大家都失去兴趣之后,至于是枪毙给个痛快,还是送到穷山恶水进行劳动改造,这就要看罪名和运气了!”尽欢平静地说道。
叶子知道尽欢没有一丝夸大的成分,现实比尽欢轻描淡写的话,还要惨烈残酷得多。
“他现在已经失忆了啊,已经完全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叶子声音有些嘶哑。
尽欢秀眉微挑凤眸冷凝,沉声反问道:“难道他失忆了,之前做过的事情,就能当没有发生过吗?失忆就想一笔勾销,想得也太简单了些!”
精神障碍,都不是逃避刑事处罚的免死金牌。
失去记忆,更不是把错误一笔勾销的借口。
叶子咬着下唇,挂着眼泪辩解,“那他现在没有以前的记忆,你们批斗他劳改他,不是相当于在折辱无辜的人吗?”
“无辜?哪里无辜?”尽欢耸了耸肩膀,“他不记得了,又不是没做过,失忆并不代表不需要为犯过的错误付出代价。”
尽欢所说的每个字,都化作鼓槌,沉重地敲在了叶子的心上。
“那个刀疤陈,可没有你有骨气,早就扛不住开口了!”尽欢又添了把火,“你跟姓何的有默契,一个失忆一个装哑,但刀疤陈却只求给他个痛快!”
叶子眉宇紧蹙,难以置信地说道:“部队纪律严明,审讯哪有只听信一面之词的?”
“只要有了口供,从口供入手,再找证据就不难了!等证据确凿,你们俩是失忆还是拒不交代,都无所谓了!”尽欢勾唇轻笑。
果然叶子攥住吊坠的手越发用力,面若金纸嘴唇颤抖,“那这样我交不交代,也没有区别啊?”
“我觉得还是有点区别的,”尽欢想了想说道:“要是部队审讯不出结果,应该会把你们移交给革委会!
革委会担估计你也有耳闻,到时候别说是失忆,就是傻瓜笨蛋,都能折腾出……”
“不,何哥是部队的人,就算是犯错,也理应由给部队来处理!”叶子突然激动地打断尽欢的话。
尽欢面无表情地说道:“你的话没错,部队处理的话,当然结果会相对好一些,不过他身上并没有证明军人身份的东西!”
“何哥就是这个村子的人,可以找他父母亲人来辨认。”叶子语速很快,“他叫何广林,他父亲好像还是个村干部。”
尽欢双手交叉,姿势闲适,“你这么为他打算,就不考虑考虑自己吗?”
“一切都是我的错,何哥是被我无辜牵累的,他不该遭受屈辱的待遇!至于我,真没有可以辩解的地方!”叶子声音很小,语气却很坚决。
尽欢的笑容很淡,“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他一直是他父母的骄傲,本该有个锦绣前程!”
“我,我知道是我害了他,如果我都交代的话,你们能不能不要为难他?”叶子自责地说道。
尽欢微微摇了摇头,“这个我可做不了主,要是你交代得清楚,相信部队的同志,也不会刻意去折腾一个什么都不记得的人!”
叶子定定地盯着尽欢看了好一会儿,她试图判断尽欢说话的真假和可行性。
尽欢眼神没有一丝闪烁躲避,坦然地由着叶子打量。
她的确是做不了主,给不了实质性的承诺,但越是这样,反而显得越有可信度。
诱供的承诺本就没有可信度,等到拿到供词,谁还记得当初的承诺?
“好,我答应招供,”叶子深吸了口气才继续说道:“不过我希望你们尽可能不要牵扯何哥,他知道的本来也很有限!”
尽欢果断点头,“那我去外面找别的同志来吧,录口供我可不会!”
“好!”叶子艰难地说道。
之前刀疤陈也说过,叶子的父母亲人还握在别人手里,现对于叶子来说,的确是进退维谷。
不过她现在自身难保,还真是管不到太远的事情,能渡过眼前的难关,才是最重要的。
“舅舅,那个叶子说要招供,你们快去录口供吧!”尽欢立刻出门通知了沈云旗。
沈云旗惊讶地问道:“之前不是还装聋作哑,怎么都不开口吗?你跟她说了啥,怎么就突然要主动招认了?”
“您不是说攻心为上吗?自然是拿她最在乎的人和事情来谈条件啊。
我就说何广林现在什么都不记得,还要面临批斗和劳改,她很快就改了口!”尽欢微笑着说道。
沈云旗拍了拍她的肩膀,“那你答应了她什么条件?她就同意招认了?”
“什么条件都没答应,我又做不了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