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叫饮马池的村子,据说是当年梁王饮马的地方,不远处就是梁王行宫——金殿。
这里平整的土地也很少,几乎都是山地坡地。
土地肥力很有限,加上灌溉条件不理想,只能用下雨储存的蓄水池,粮食产量可想而知。
尽欢带来的粮食,不用粮票用干货草药就能换,没有干货也能用钱买,村民和知青都争相上前交易。
以物易物的大多是村民,也有知青直接用钱买,尽欢并不挑剔照单全收。
甚至陆续还有女知青问,有没有布料、针线、雪花膏等物品,尽欢哭笑不得,这些女知青是把她当成走街串巷的货郎担了?
在这群热情的知青里面,尽欢还碰见了跟她有过龃龉的老熟人,高中同学汤凤仪。
不过不是谁都有贺重九那样的观察力的,尽欢易容到面目全非但没有伪装声音,汤凤仪并没有听出来。
之前毕业的时候就听说,汤凤仪被送到了滇省兵团当知青,也不知道她为什么没去兵团农场,反而来小山村插了队。
汤凤仪白净细嫩的皮肤,这才几个月已经晒成跟本地姑娘差不多了的色度了,刚问尽欢有没有雪花膏的就有她。
雪花膏尽欢肯定是没有的,爱美诉求没得到满足,汤凤仪只能退而求其次满足生存需求,用四块五毛钱换走了五斤大米。
她本来还想用九毛一斤的价格,把剩下的一袋米全买了,尽欢没有同意。
尽欢的主要目的本就不是为了卖钱,而是为了置换当地的土特产和民族特色的老物件。
九毛一斤的精大米,本来就已经很便宜了,不说在黑市买不到,就是粮站的议价粮也没这么便宜的价格。
这几年黑市的粮价降低了不少,但这样品相的米,也没有低于一块钱卖的。
九毛一斤不要粮票的价格,只能在粮站买到陈年的库底粮。
要是不限制购买量,这些手里多少有点积蓄的知青,会把尽欢这点粮食瓜分干净,尽欢这以粮易物的想法无疑会落空。
银货两讫之后,提着米口袋的汤凤仪,还狠狠瞪了尽欢一眼。
尽欢立刻回了一个白眼儿,她的东西的她想怎么卖就怎么卖,汤凤仪要是不乐意买或者嫌贵,完全可以不买。
又要买又要横眉竖眼甩脸色,看把她给作的!
汤凤仪从吃穿不愁的干部千金,沦落到两三毛的价格都要砍半天的知青,竟还是这副趾高气昂的性子。
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在汤凤仪身上,显然没什么改造效果。
看她对其余知青仔细数零钞散钱的鄙夷神色,尽欢就腻歪得不行。
都是从城市下乡来插队知青,都是一样的身份,谁也不比谁宽裕,汤凤仪有什么资格鄙视别人?
五分钟之前磨破嘴皮唾沫横飞,就为了砍三毛钱的人,也不知道是谁?
不过知青们大概也习惯了汤凤仪的狗眼看人低,大家都自觉跟她保持了距离。
尽欢心里暗暗摇头,因为口粮等因素,插队的知青本来就跟当地村民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
汤凤仪把同一立场的知青都得罪了,不出点事还好,要是出事了她孤立无援,要吃的苦头还多。
真走到那一步,也是她自作孽不可活,不过这也不关尽欢的事。
两袋米粮都换完了,她把最后换来的两只扑腾着翅膀的乌骨鸡挂在马鞍上,就干脆利落地牵马走人。
骑马走出村口一里地,尽欢正考虑要不要把麻袋和乌鸡卸下来装进空间。
还没来得及放开精神力视察周边环境,山路边的茶树坡地里突然滚出一个人影来。
尽欢手疾眼快赶紧拉住缰绳,避免马儿受惊不小心踩踏到人,酿成牲畜版车祸。
其实这匹母马性情,要比之前的那匹公马要温和的多,被尽欢狠狠勒住缰绳吃了疼,没有暴躁发狂,只是扬起前蹄,长长地嘶叫了一声。
马儿顺着尽欢拉扯的方向,往后退了两步,前蹄成功避开了躺在地上的人。
“唉哟~痛死老子了!”地上的人呼痛出声。
尽欢听这语气,对方这貌似要搞事啊。
不过还是出于人道主义精神,先礼后兵地问了一句,“同志,你没事儿吧?”
“你看我这像是没事儿的样子吗?”躺在地上的男人没好气地说道。
尽欢微微皱着眉说道:“我瞧你这中气十足的样子,也不像有事儿啊!”
“我现在浑身上下哪哪都痛!怎么会没事儿?”男人抱着膝盖蜷成虾米状控诉,“本来我好好在茶树林里除草,是你的马瞎叫唤,把我给吓得滚下山坡了!”
哟呵,终于来了,还真的是碰瓷!
碰瓷尽欢见的多了,但这么没有技术含量的还真是第一次见。
这个男人,哦不,看面容听嗓音,也就是后脚还在中二时期,前脚刚迈入青年时代的人。
这么年纪就会碰瓷讹诈了,等上了七老八十真的行动不便的的时候,还不得一碰一个准儿?
那句很精辟的话怎么说来着,不是老人变坏了,是坏人变老了,就是眼前这个青年的真实写照了吧!
尽欢走到青年面前站定,居高临下地低头看着青年,“那同志你想怎么样?”
“你的马害我浑身上下都受了伤,你得赔我医药费!”青年觉得尽欢已经入套了,有恃无恐地开口。
“可是我身上没多少钱啊?”尽欢拧着眉头声音怯怯的,“不我马上面还有两只鸡和一点干货,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