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中旬,凤凰村人开始收稻谷。
这个年代的亩产不高,上好的水田四百多斤的收成,差一点的旱田更是连三百斤都不到!这还是稻谷的重量,等晾晒过后春成米,一斤稻谷才出六两米。
凤凰村本就在山窝窝里,田少人多不说,良田更少,三十几户人家,也就那么几户人家占着三四亩的良田,其余的都是产值不高的旱田。
更要命的是,因为凤凰村地处南方,一年必须交夏、秋两季的公粮。五百斤的公粮一交,剩下的粮食也就够一家老小一日三餐熬碗薄粥裹腹了。
随着地里的稻谷被收上来,村民们又紧锣密鼓的开始秋季水稻的种植,这一季的水稻一般在十月上旬收割。
这天吃晚饭的时候,顾文茵说道:“送完明天的这趟货,今年的扇子生意就算是结束了。”
“不是说要送到下个月吗?”罗远时抬头问道。
顾文茵摇头,看着罗远时被晒得又红又黑的脸,说道:“太累了,不能为了赚钱,把人给弄垮了。”
这段时间,罗远时白天忙完田里的活,晚上就加班加点的赶制扇柄,李木荷也是,除了去田里帮忙,还得帮着元氏翻、晒、收稻谷,晚上点着油灯打扇柄下的冰心结。
一家人,除了顾文茵的肤『色』还算正常外,其它几人的脸根本就没法看,就连元氏那张清秀白皙的脸都黑了不少,但也正因为如此,却使得她看起来健康了不少!
罗远时咽落嘴里的饭,“没事的,秧也『插』完了,接下来没多少事了,你之前已经答应了金掌柜会给他送到下个月,头一回做生意,不能失信于人。”
“我上回去已经和金掌柜说过了,实在忙不过来的话,送完这个月就不送了。”顾文茵说道。
“那多可惜啊。”李木荷一脸痛惜的说道:“十几两的银子呢,就这样没了。”
罗远时跟着说道:“是啊,太可惜了。文茵,其实熬一熬很快就过去的。”
顾文茵摇头,“哥,木荷姐,我们可以熬,福娃,长生他们呢?”
罗远时一瞬默然。
去年冬罗木匠被征兵,他们家就剩下他和他娘,这些天也是白天忙田里,晚上忙作坊,还有长生,虽然说他爹罗骀还在,但罗骀和罗驹接手了罗驲、罗骈名下的田地,还要顺带帮着把罗骁田里的活也给弄了。不然,靠着方氏一个女人,那田早就荒了!
“行了,吃饭吧。”元氏看了眼垂头丧气的罗远时和李木荷,轻声说道:“今年不做,不是还有明年吗?又不是今年赚了,明年就没得赚。”
一番话,说得罗远时和李木荷瞬间豁然开朗。
是啊,今年完了还有明年,明年完了还有后年,只要有人在,有手艺在,还怕没钱赚?
元氏将两人眉眼间的释然看在眼里,夹了菜准备给香凤喂饭,不想,这么一小会儿的功夫,香凤却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
“这孩子!”
元氏放下手里的碗,抱了香凤起身去房间。
李木荷连忙放下手里的碗,起身去厨房打了盆热水,帮着元氏一起给睡着的香凤擦了个澡。
第二天,顾文茵起了个大早,早饭都没吃,便背着竹篓出门了。
这竹篓是罗烈为了运输扇子方便,特意做成的,设计巧妙,装个两百把的扇子不在话下。
元氏给顾文茵煮了两外鸡蛋,让她带在路上吃,一边送着她出门,一边叮嘱她早去早回,别在镇上瞎逛。
出了韩粮玉这个意外后,每次顾文茵去镇上,元氏都是提着一颗心的,生怕顾文茵有个意外。
“娘,你回去吧。”顾文茵对站在那目送她离开的元氏说道。
元氏叹了口气,直到看不见顾文茵的身影,这才转身往家里走去。
厨房里,罗远时和李木荷正帮着做早饭,见到她回来,齐齐喊了声“婶子。”
元氏应了一声,系上围裙,把罗远时赶出厨房开始忙活起来,先把里锅煮好的猪食打起,喂拱着栅栏 “噜噜”直叫呼的猪,然后洗手淘米下锅开始准备早饭。
不多时,锅里的米开了花,元氏将捞了起来,放进一边的饭桶里准备等下蒸,就着锅里浓稠的米汤冲了个霜糖蛋花汤,端了去主屋。
罗烈身体不好,收稻是个体力活,一段时间下来,身体明显的大不如前。
接过元氏手里的碗,罗烈抬头看向她问道:“你吃过了吗?”
“我要吃再冲就是,现在家里几个鸡蛋还是吃得起的。”元氏眉目温和的看着罗烈,说道:“快吃吧,吃完再躺会儿,田里今天你就别去了,我和远时还有木荷仨人够了。”
罗烈摇头,“不用,我的身体我有数。”
元氏还要再劝,睡在小床上的香凤醒了,自己坐了起来,『揉』了『揉』眼,拿着衣裳往身上套。
“香凤,来,到叔这来。”罗烈朝香凤招了招手。
香凤懵懵懂懂的喊了声“叔,婶子”,下了小床,『迷』『迷』瞪瞪的走了过来。
罗烈将她抱在怀里,吹凉了,凑到香凤嘴边,“小心烫,慢慢喝。”
香凤小口小口的喝起来,元氏看了一会儿,笑着走了出去。
另一厢,即便出门早,可顾文茵到镇上的时候,身上的衣裳还是被汗水打湿了。
一边喝着金掌柜递上的凉茶,一边说道:“叔,送完这趟,今年就结束了啊。”
“家里活太多,忙不过来了,是吧?”金掌柜一边点着扇子的数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