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么?”
卞老三性子大大咧咧,春日里的那些嫣红粉黛她欣赏不来,更认不得金银手中那小花是李是杏,只随口应付一句,懒散起了身入屋,全然未将金银的话听入耳朵里去。
金银急了眼,忙不迭跟上来,“一早金银从墙下走过,就瞧见这杏花咻咻飞了来。”
她好奇转着枝杈,手指小心触着娇软的花苞,灿烂笑道:“小姐,这花可是新鲜的呢。”
珠宝在屋里护着团子换好衣裳,见金银一早便吵吵嚷嚷,急忙沉声提醒道:“金银,莫要事事大惊小怪。”
金银立时噤了声,撇了撇嘴,沮丧垂着脑袋跟在卞老三后头,有几分委屈。
团子甫一见卞老三,藕臂立时抻直了伸过来,眯眼笑出俩个小梨涡,奶声奶气唤了一句“娘亲”。
无奈他那双小胖腿缠在凉被里,蹬蹬踩了半天也未能将脚丫子抽出来。
珠宝瞧他可怜,急忙将那被子抽了去,小胖团子得了解救,立时撒欢跑近了,倒过身子趴下来便要攀着床沿下床。
见他这副蠢笨模样,卞老三无奈叹了口气,走近了将他抱起,伸手掐了掐他粉扑扑的两颊,咬牙道:“老娘真是上一世欠了你的。”
团子不乐意哼哼出声,“娘亲肆意掐人,娘亲坏。”
金银珠宝听了,皆忍不住捂着嘴抖动着身子暗笑。
遭团子告了恶状,卞老三立时昂了斗志,冷哼出声,嘴上功夫她岂会输给一个小胖球子。
“你个小破孩嘴上嫌得狠,见了老娘还不是跟条撒欢的狗似的。昨儿老娘好吃好喝供着你个小祖宗,瞧你做的那些个混事儿,得报应了吧。”
提起昨日,小团子脑袋又不安生蹭了蹭卞老三的脖颈,小胳膊将人圈紧了,“小小想爹爹了。”
卞老三最受不得他这副样子,团子委屈,她也委屈得很,“想爹便想爹,你跟哭丧似的喊娘作甚,害老子爹以为老子虐待了你。”
团子扁着嘴可怜巴巴道:“娘亲想送小小吃饱了上路。”
被戳中心思,卞老三顿时噤了声,丢下一句“胡扯”便急急放了团子甩袖离去,玉颊火辣辣地发热发疼。
出了南苑,便见管家孙叔正巧领着一双人影款款走来。
前者着一袭月白锦袍,玉冠下容颜清俊儒雅,相貌堂堂,身姿颀长雅秀,自带一身高贵清华,俊雅不凡的气度。
此人,正是卞城燕员外家嫡子,卞城万千少女的梦中人,翩翩贵公子燕惜之。
而他身后,墨发墨袍的男人挺拔笔直,宽肩窄腰,五官端正俊朗,正是那日将卞老三抱回府的时泊小护卫。
只一眼,卞老三立时便换了副温雅娉婷的姿态,弯了眉眼,露了笑容,迈着盈盈碎步迎上去,轻声细语道:“今儿好巧呀,燕老兄!”
今日燕惜之便是上这卞府来为她道贺的,岂能不巧。
见她这副阿谀作态的模样,燕惜之只是微微一笑,见礼道:“惜之听闻卞姑娘好事将近,特意来这卞府沾沾喜气,恭喜卞姑娘了。”
卞老三捂嘴轻笑了笑,斜眼瞄了瞄时泊小护卫,“燕老兄想沾喜气随意沾,日日来沾更好。”
“孙叔去忙吧,老三带他们去见爹爹便好,燕老兄请。”
孙叔还未反应过来,卞老三早已经领着人离开,温柔体贴宛若换了一个人。
不过一步,两步,小姑娘已憋不住,回眸一笑百媚生,温柔谄媚道:“护卫小兄弟,莫要绊着脚下石阶。”
时泊一怔,冷然的面上染了红晕,垂头避开卞老三的视线,有些窘迫,“谢卞姑娘提醒。”
见他这副模样,卞老三咧了嘴就要笑出声,又急急抬手捂住,娇嗔道:“燕兄的人便是老三自己人,小兄弟无需与老三客气。”
闻言,燕惜之又暗暗摇了摇头,百般无奈。
这个卞老三,装模作样便罢了,戏份这般浮夸,明眼人都知她打得是何算盘。
商贾之道,首谓知地取胜,择地生财。
燕家先祖早年于海城开盐田,搞捕捞,兼营海产赚足了金子。海城因天灾没落后,燕家举家迁至卞城,又另辟蹊径,从小惠获大利,做起农副产品大宗贸易。
当今天下商贾,一则仁义富商卞府,其则智慧巨室燕门。
然二者中,燕门更得世人敬重。
燕家子弟,个个富而不骄,儒雅风致,其中,便以嫡长子燕惜之为最。而今日的卞家子孙卞老三,挥金如土,纨绔跋扈,一人便能糟蹋了整个卞府的名声。
卞铧也曾属意撮合卞老三与这翩翩少年成就佳话,无奈到了婚嫁的年龄,燕家的公子翩翩玉立,相貌品行皆为上乘,而自家老三,浑身只余流里流气。
连他也觉着不忍直视,二人站在一处,便宛如粪污糟蹋了美玉。
可怕的是,自家卞老三才是那坨粪污。
面前的俊公子温文儒雅,六艺俱全,惹得多少卞城女子魂牵梦绕,又娶了卞城那温婉贤淑的名门闺秀唐熹儿,金童玉女,鸾凤和鸣。
而自家的?
卞铧抬眸将视线落在对面盈盈浅笑的卞老三身上,见她今日乖巧立在燕惜之那小厮身旁,动作尚且得体,不似以往站无站相懒散随意。
今日倒还不算如何丢人,他心中宽慰,暗自舒了口气。
“老三这处还缺个英勇神武的壮士,随时恭候小兄弟来我麾下!”
将燕惜之的缺点细致列了个一二三四五六唾弃完了,卞老三这才露了意图,此刻正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