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从哪翻出来的这帕子?”夕而端了药进来,问我。
我说:“从床缝里拽出来的……这药好苦,怎么喝啊……”
“苦也要喝。”我哥哥走进来“遵医嘱,快。”
要命的。
我端起碗,仰头灌下一碗黑漆漆的汤药,擦了擦嘴道:“放心了吧?”
我哥哥坐下:“吃了七日的药了,本来今天是大夫来复诊的,但是应还说最近城中病患又增多了,实在走不开,让你明日寻个时间去他府上。”
我问:“为何要去他府上?”
“大夫在他府上啊。”
我有点没明白:“大夫既然在他府上怎么会走不开?他府上又没住病人。”
我哥愣了愣:“许是……大夫近日劳累了吧。应还说让你早些去……”
我还想说什么,我哥没给我机会:“有什么事明天你问他,哥哥也累了,哪有气力什么事都问的一清二楚。”
我说:“就我这么一个妹妹,万一应还起了什么坏心,你岂不是要悔死?”
我哥摇头:“应还不会。”
为何不会?我没有问出口。
我哥起身说:“明日你早些起,可不要赖床误了时辰。你在家中无事,应还还要当值的。”
“知道了哥哥。”
送走了我哥哥,我觉得这几日也歇的差不多了,便叫了朝因和夕而跟我一起去院子走一走。
毕竟还是带着伤,多个人照顾,稳妥。
“眼瞧着到年下了,京里一丝年味都没有,这时疫,可真是……”
我踩着新铺的鹅卵石路,跟她们俩说着话。
朝因说:“奴婢听说,御医院已经研出了见效的药方,正在加急的向各处拨下去。过不了多久,定会好的。”
我说:“好是会好,可是哪里会有那么快。再者,病是好了,可是你看看,这京城里,有几户人家还是完完整整得一家人。”
夕而说:“总还有留下的。”
我说:“是啊,总还有留下的,日子还是要过。当你真正面临死亡的时候,金钱,权力,地位都会变得一文不值,而当你手中的力量都变得一文不值的时候,你就已经死了。”
朝因说:“小姐,怎么说这样消极的话。”
我笑笑:“可能是这两天,死别太多,隔着砖墙,我都闻到了绝望。”
夕而走上前两步:“奴婢那日取药时,顺口问了几句,大夫说有时看着那些孩子懵懵懂懂的就没了爹娘,心中也是……唉,那么小的孩子。”
我说:“从小没了爹娘,不知要受多少欺负,只能自己生生把眼泪往肚子里咽。”
朝因说:“换一换多好,孩子若是没了,父母还可以再生。”
我看了朝因一眼:“孩子身上,承载的是父母一生的期许,一朝失子,怕是疯魔的都比患病的多。”
朝因低了头:“奴婢……无父母,从前常常埋怨父母亲为何丢下我一人,从未想过小姐说的话。”
我回身握住她的手:“有我呢,虽然比不了你的父母,但是我也会很爱你。你也是,知道吗?”我拉过夕而,轻声说。
“奴婢……”
两个小姑娘泪眼汪汪,我拍了拍她俩:“好啦,起风了,回屋吧。”
“是。”
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除了不耽搁应还的时间意外,我还……梳了个好看的发髻,还……涂了脂粉,还趁夕而和朝因不注意,悄悄用腮红在眼皮上抹了抹。
嗯,毕竟要出去见人的。
这是我第一次来将军府,我们家站岗的是府兵,应还这里,是实打实的将士,看上去,就很凶。
应还站在门前迎我,我一看见他就想起那块帕子——其实看不见他,也能想起那块帕子,然后想起他这个人。
莫不是暗恋我?
应还走上前:“陆大夫在我的书房,这边。”
我点点头,跟在他身后。
走到书房门前的时候,守门的士兵突然拦住了夕而和朝因“将军书房,闲人免进。”
我抬头看了眼应还,示意他同意一个人跟我进去。
应还说:“带两位姑娘去偏厅稍候片刻,好生招待。”
“是!”
我看着她们俩走远,问应还:“为什么不能进?”
应还道:“这是我的书房,里面可都是边境机密。”
我嗤了一声:“你还能摆到台面上,故意让我们看不成?”
他说:“只怕有心人啊。”
我翻个白眼:“看不看得懂还是两回事呢。”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