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留在山洞中的柳黑子看到自家大当家被押了进来,惊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柳斌见侄儿呆愣愣的,立刻低声喝骂:“没眼力劲儿的东西,傻站着做甚!还不快给二郎君请安!”
柳黑子赶紧上前行礼,司马昶淡笑说了句“免礼”,又问道:“可有笔墨?”
柳斌连连点头,从洞壁的一处极隐蔽的小小壁龛中郑重的取出一支毛笔半方墨锭和一只小小的石砚,又飞快翻出一件顶多只有六成新的粗葛单衣,不好意思的说道:“二郎君,没有纸,就写在这单衣上吧,这此东西粗陋的很,请您……”
司马昶浅笑道:“不妨事,能书写便好。”
柳黑子不错眼珠子的盯着他叔叔磨墨,看新认的主子运笔如飞,很快便在那件粗葛单衣上写了好多字,眼中充满了敬畏之色。
看到侄子的神色,柳斌心中很是难过,若是他家不曾遭受灭门之祸,他的侄子三岁就能开蒙,何至于如今只是个大字不识的睁眼瞎!
司马昶写罢信,对柳黑子说道:“柳墨,你速速带上这封信立刻出寨,往西南方向走,看到陇西李氏的大军,便将此信呈于率军的张将军。”
柳黑子呆呆的望向他叔叔,他还不知道柳墨就是他柳黑子。
“黑子,柳墨是你的大名,还不快上前领二郎君之令。”柳斌推了推侄子,低声说道。
“啊?哦……小人领二郎君之命。”柳黑子上前行礼,将那件粗葛单衣卷巴卷巴塞入怀中,飞快跑了出去。
司马昶将从树屋中搜出来的信件拿出来,启封细看,被绑在一旁的王九看到那些信件,眼神猛的一缩,面上闪过一抹愤恨狰狞之色。
司马昶原本神色淡然,可是在看到一封信后,他的面色猛的黑沉下来,抬手一掌便将手边的石案击的四分五裂,惊的柳斌和王九俱是心头一颤。
“二郎君!”柳斌急急叫了一声。
司马昶深吸一口气,冷冷道:“柳斌,你先出去守着,将那个狗奴才拎出去。”
柳斌应声称是,毫不迟疑的拎着被五花大绑的双瑞快步走了出去。
“王九,不,应该唤你王朗,河间王氏嫡枝子孙竟然落草为寇,好出息啊!”司马昶冷冷的说道。
王九猛的盯住司马昶,面色紫涨,无比怨毒的恨恨说道:“老子不过暂时蜇伏,总有一日……啊……”
王九一句话没说完,就被司马昶弹出的碎石砸中面门,砸的他口鼻流血,看上去好不骇人。
“看来令尊真的过世太早,连如何说话都不曾教导于你!”司马昶冷冷的看向王九,阴森森的说道。
王九极怒,却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怨毒的盯着司马昶。
司马昶并不理会王九怨毒的眼神,只冷冷说道:“这封信是谁写给你的,你若是实话实说,河间王氏数代名声还可保全,若是不从实招来,少不得要让天下人都知道河间王氏的嫡枝子孙在九老山中落草为寇了。”
王九一听这话,盯着司马昶的眼神又怨毒了几分,司马昶如何会在意一个阶下囚的眼神,只弹弹衣衫,好整以暇的坐了下来。
王九的眼中闪过挣扎之色,片刻之后他嘶声说道:“司马二郎君,若想我告诉你写信之人,你需得起誓永不杀我。”
司马昶冷冷道:“不可能,你既然有胆谋算我的未婚妻,就要有胆子承担后果。”
“你……需知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王九愤怒的叫了起来。
“你已是阶下之囚。”司马昶短短的七个字,彻底打破了王九的幻想,他面色立时越发灰败起来。
“你……你少做出那副深情款款的样子,你图谋的还不是天生凤命!”王九气急败坏的大叫起来。
“很好,世家从此再无河间王氏。”司马昶冷冷说了一句,便再也不说什么了。
而王九听了这句话,却如同被闷雷击中一般,身体猛的颤抖起来,“不……不……”见司马昶根本不理会自己,王九突然嘶声低吼:“司马昶,你敢对我王家下手,我必将宇文悦天生凤命之事公告天下!”
“若你有此本事,当初也不会被人夺了家主之位。”司马昶冷冷讥讽一声,根本没将王九的威胁放在心上。
王九被司马昶这一句话刺激的心口剧痛,噗的一声喷出好大一口鲜血,整个人象是被夺了所有的生机一般,委顿于地。
过了好一会儿,王九挣扎着抬起头,涩声说道:“好,我告诉你是谁告诉我那个消息的,我也不求你饶我不死,我……我只求你不要毁了河间王氏……”
司马昶想了一会儿,方才淡淡说道:“王家三房十二郎君王爽是你之亲子?”
王九闻言大骇,那只独眼瞪的滚圆,满眼都是“你怎么可能知道”的惊骇之色。王九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个只有他一人知道的隐密之事怎么会被司马昶知道。
看到王九那无比惊骇的表情,司马昶微微笑了,他知道自己猜对了。在他的梦境中,河间王氏的家主是王爽,此人颇有能力,也算得朝中的肱骨之臣。
“你若是从实招来,我可以保证不对河间王氏下手,甚至还可以扶持王爽成为王氏家主。”司马昶淡淡的丢出一个让王九无法拒绝的诱饵。
“此言当真?”王九的独眼中闪过一丝狂喜之色,急切的追问。
“我司马昶虽不敢说一诺千金,却也是言出必行之人,何况稚子无辜,又何必多造杀孽。”司马昶淡淡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