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娘的发型很快引起了关注,尽管因为被割去结块部分导致剩下的头发长短不一、犹如狗啃,女人们还是觉得很惊奇。
第二天傍晚,彩娘和秋娘两个人就迫不及待地来找陆喜,要她帮忙弄头发。彼时陆喜家正热闹着,三帅围坐在草棚前的场地上开饭,阿树和几个孩子则蹲在草棚边,各自端了小碗吃东西。大人小孩们各自交谈着,也不拘束,场面透着几分温馨。
见彩娘和秋娘来了,阿贡倒是一如既往,先淡定地从火堆里抽出两串烤肉递给她们。
有阿峰在场,两个女人就显得有些娇羞,又有点别样的心思,也不进屋去找人,就特意站在外面对阿贡说明来意。
陆喜刚刚把生肉切了片,准备加点野菜熬个汤,听到外面彩娘说找她弄头发,就端着陶罐从屋里走出来。
“我倒是有空,但洗头的刺儿果果用光了,等我攒够就帮你们洗。”陆喜一边说一边朝火堆走去,阿路很自然地回身接过陶罐,稳稳地放在火上煮着,阿峰则递了串烤肉给她。
两人随即表示她们上山会帮忙摘回来,陆喜本人不大上山,部落周围的也只剩下还未成熟的,等她攒够不知道要多久呢。
刺儿果果不受族人重视,因为这种东西不能食用,植株上还有倒刺,一般人见了,提着骨刀就将其砍倒,以免日后长大了刮伤人。但在陆喜家,这种黄色的小果果反而成为必不可少的东西,没了它陆喜连饭都吃不下去。
比如洗碗,这项工作一向由阿婆包揽,她虽不懂为什么每顿吃完饭后都要将干干净净的碗啊陶罐等洗一遍,但因为是陆喜的交待,所以还是每日用刺儿果果磨出泡沫,老老实实地清洗。
昨晚柳娘来洗了一次头,就用光了刺儿果果,今天中午只得胡乱洗了洗碗,没想到陆喜晚上就只吃烤肉了。
饭后,阿婆又准备用竹筐装了餐具去河边,她忙抢了过来,打算亲自去洗。
没有刺儿果果,她还有火堆里的木灰,同样具有清洁油污的功效,于是陆喜便在河边仔细地刷洗了餐具。
刚要收工,就见阿峰拉着马朝她过来,她眯了眯眼,下意识地瞄了瞄四周,好心地提醒他:“阿峰,你平常不是在那边洗澡……么?”她指了指下游苇草茂盛的那处,好奇他怎么会上来,这一片可是没什么遮蔽物啊!
一人一马绕过了她,继续朝上游去,陆喜仰头仰得脖子酸痛,索性站了起来,头一次觉得,人高马大这个词,也许可以解释为一个很高的人拥有一匹很大的马?
就听阿峰淡淡地道:“你弄脏了水,马不喝。”
……好吧。
阿峰忙碌着替白雪清洗,陆喜就这么看着,突然问他:“阿峰,如果……如果我选你……和我在一起,你会不会答应?”
选你做我的男人,或者我想配给你做女人。按照郁族的说法,她应该这样问,但她实在有些害羞,话到嘴边转了个弯。饶是这样,她还是忍不住低下头,双手将一截青草绕了无数个弯弯,唇角是藏不住的些微窘迫。
表白这种事,明明应该是男方来做的……阿贡定的这什么破族规,女人选男人多难为情啊?
阿峰双手顿了顿,却又若无其事地擦洗白雪。陆喜等得着急,先前的娇羞姿态一扫而空,她一脚踏进河里,抓住了阿峰的手臂。
二人在部落里,还从未这样近距离的接触过,阿峰不悦地皱了皱眉,却没有挣脱,他大概是打算用自己冰冷的眼神将某人逼退吧。
“阿峰,你说话。”陆喜却很坚持,一想到自己会和其他女人一样被拒绝,她就觉得不能接受,哪怕是为了维护尊严呢?何况对她来说,阿峰没有什么危险性,所以也格外胆大,气势汹汹地回视着他的不悦。
半晌,才见他微微叹了口气,眼里满是落寞:“阿喜,别闹。”
那自带磁性的嗓音电得陆喜脑壳微微发麻,却也让她火大。
“我是认真的在问你,你要是答应了,我就去和阿贡说……”
“阿贡不会同意的!”阿峰不等陆喜说完,便厉声打断了她,白雪亦跟着低低吹了两声鼻子。
陆喜自然又怂了,眨巴着眼睛看着他,这是阿峰头一次这样对她生气,以往最多也只是冷冰冰而已。
两人就那么互相对视着,藏在远处草丛里的彩娘两人久久等不到阿峰洗澡,不免着急。
“采娘,你看他们俩在干嘛呢?”秋娘挠了挠自己的头,从乱发里揪出一只虱子,“卡崩”一声掐死了。
“嘶~不知道啊,看着像是在吵架呢。”彩娘也着急,再不洗澡,她们可就要走了,还得去山边拓砖呢。
阿峰沉默了良久,终于丢掉手里的苇草,双臂紧紧将陆喜搂在怀里,他低下头,亲昵地蹭着她的脸,呼吸带了一丝急促,声音有着微微的遗憾和不甘,还有莫大的想念:“阿喜,你不知道我有多想抱抱你。”
陆喜的心情可以称得上是千回百转了,这么短时间内,她先是经历了期待、羞涩,而后转为失望、愤怒、不甘,紧接着却是激动和狂喜。
这可是阿峰的表白呢。虽然不是那么正面,但足以让她确定他的心意。
她心满意足地回抱住阿峰,不断地呼唤着他:“阿峰,阿峰,我知道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可是为什么你不愿意?我可以选择你的呀。”
阿峰却只是紧搂着她不说话,良久才放开,她说的喜欢,他大概有点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