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劝你,暂时不要乱动……”虞幕很快恢复了平时没什么表情的表情。
她只是动了动手,背后的痛楚又尖锐起来,叫嚣着蔓延至全身,辛茯立刻一头的汗。
看着她龇牙咧嘴冷汗直冒,他摇了摇头,“能把自己折腾进捕兽阱里,是个人才。”
瞧她先是震惊接着恨恨的表情,他的心情好了点,“也亏得先掉进去的那人替你挡了挡,否则被扎成筛子的,就是你了。”
“缺德……”她咬牙切齿,挖个坑就算了,还要埋刀子……
“他呢?”她猛地想起少康。
虞幕在旁边椅子里坐下,“哪个他?除了你没别的活口。”
“不可能!”她猛地就要坐起来,被背后一阵剧痛拉扯着,又摔了回去。
“我觉得,你眼下应该更关心一下自己。”他瞟了一眼她的腿,“除了你背上和手臂上各有一处刺伤,你的两条腿伤的更加厉害些。”
辛茯试着动了动腿,没有感觉,顿时一身冷汗。她忍着痛撑起身子,看清了腿脚还好好的,松了口气,边摸边嘀咕,“还在就好……”
换作旁人估计早已崩溃的境地,他没料到她的心态竟如此之好,起身就要离开,“那就继续躺着……”
“你等等!”她在身后唤住他,“我得去找他,可不可以借我一辆马车?”
他的步子顿了顿,“要找自己爬着去。”说完人已经到了外头。
这两日国师的脾气不太好,院子里的众人皆小心翼翼。虽然他并不斥责或是罚人,也没摔过茶盏书简之类,但几乎没说过话,整个人阴沉沉的仿佛裹在一团随时会雷霆大作的乌云里头。
初翮却晓得他的心思,她也很清楚,或许他自己都不晓得自己的脾气从何而来……
“她呢?”初翮正低头沏茶,猛听他一问,手晃了晃。
“她昨日就要起来,也不知如何说服了伺候在她屋子里的那两个侍婢,从昨日起就由她们搀着走路……”她低声道。
“我问她了么?”他的语气听起来十分不善。
初翮忙欠身道:“是奴愚钝,霏廉姑娘好些日子没过来了……”
“是她让你这么说的?”虞幕的声音很冷。
初翮闻言俯得更低,“霏廉姑娘不愿扰了公子清静这才命奴这般说的……眼下应是在徵羽殿。”
辛茯对于自己腿不能走路这件事,其实并没有十分担心,毕竟能留下一条小命已是万幸。皮肉伤好的很快,至于腿不过是需要些康复性的锻炼,没什么值得担忧的。
守在屋里的两个小姑娘延娟延娱,原本就是性子活泼的。瞧着辛茯虽腿伤很重却无半分伤怀哀怨,反而每天与她们有说有笑,许多新奇的故事随口就来,对这份洒脱很是欣赏。
每日除了殷勤照顾,更是依从辛茯所说,扶着她练习行走。其中各种辛苦隐忍,延娟延娱看在眼里,更是心生敬佩。
这日二人替她传了软轿,往那院子里去。虽仍是冬末,这有虞竟有早春初暖的样子,新叶初蕊次第生,尤其水畔溪侧,绿意微微绒绒,看着就令人心生欢喜。
在一处水亭边,二人扶了辛茯下了软轿。走入亭子不过几步路,她硬是咬着牙走了半柱香。看她一头汗,二人一人去取茶一人去拿帕,暂留了辛茯一人在亭中独坐。
这还是第一次离开屋子,辛茯瞧着园内景色宜人,一时贪看起来,此刻如果能捧一杯特腾腾带奶盖的红茶玛奇朵就更怡人了……
“你是何人?”身后有人问道。
辛茯觉得自己如今的听力不说顶尖好,那也是极好的,却压根没听见有人入来。她转过身,身后是那个轻灵的仿佛随时会乘风而去的女子,似乎是叫霏廉。但那模样,分明就是林长思。
在颐和街的时候,那虞幕也这么叫过她。
辛茯默了一默,“国师大人去打猎,刚巧路过,从捕兽阱里把我和一头野猪一起捞上来的。”她老老实实说。野猪不是她编派的,是延娟延娱忍着笑告诉自己的……
眼前的这个霏廉,虽与长思一模一样,但不知道为什么,辛茯能感觉到她的不同,而且是非常的不同。
“狩猎?”霏廉走前了几步,“且不说他从不狩猎,自他当了国师,从未动过有虞的一兵一卒。此番却带着人去了那所有人避之不及的地方,还偏巧遇到你?这个路过,还真是十分的巧。”
霏廉又走近了一步,“我见过你。”
辛茯就想到虞幕在船上和那两个舞师不清不楚的那一回,顿时觉得脑壳痛。不过自己彼时似乎还将船晃了晃,把她晃到虞幕的怀里去了……她不是应该高兴才对么……
“你不会又要说,你是被他从水里捞出来的……”霏廉的眸光似乎能凝出冰霜。
“确实如此。”辛茯真的不想开玩笑,尤其是面对这么一个好看却显然已经无法遮挡自己怒意的女子。但事实就是彼时她被四渎从河里捞出来,被虞幕捡走的……
人在盛怒的情况下,不一定表现出愤怒,比如说眼前的美人儿,此刻不怒反笑,“那就是真正的巧了,这般缘分也算是很不寻常。”
看着面前笑颜如花的女子,辛茯心里替她惋惜了一回,遇到虞幕那种磨磨唧唧说话只说一半,需要旁人连猜带蒙的,实在是很累很操心。
瞧着眼前坐着的女子,目光中流露出似是可惜的意思,霏廉的笑意更浓,“姑娘可是腿脚不利索?不如让我看看可有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