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完全黑下来的时候,辛茯仍在玻璃屋子里坐着,外面夜灯映着晚樱的轮廓,摇摇晃晃很不真实的样子。
有人推门进来的时候,她并没有转头去看,只是往一边挪了挪,似是给那人让了个位子。
那人进来,带了一屋子的烟味。他甫一坐定,就又摸了一支烟出来。还没凑到嘴边,他瞄了一眼尚在发呆的辛茯,又把烟放了回去。
“热闹啊,有一阵子没见,招惹谁了?”他伸手自己倒了一杯水,手臂上露出一截纹身。
青墨色的鹿角,蜿蜒直入挽起的袖中。
辛茯一向不讨厌烟味,这会儿闻起来,有些冲鼻子,倒是醒过神来,“最近招惹的,还真是一个比一个古怪。”
两个人沉默了一阵,她才懒懒问道:“你呢?又无聊了?”
那人靠近沙发里,“也就你这边的事还有点意思。”
“他们还是不允许你离开这里?”
“想困着我的人还没生出来,我不走,也就卖秦叔一个面子……”他语气里尽是不屑,“对了,上次那个女的,是不是不治而愈了?”
辛茯想着方然然上回的那封信,点了点头,“算是吧,之后没再来过。”
他眉梢扬了扬,“这看起来不是在帮你啊,反倒让你没生意做了。”
辛茯阖了阖眼,“你把那个人怎么了?别太过了……”
“老大,就算有什么事,我担着,你操什么心?那种人,该!”他终于没忍住,拿了烟,啪地点上。火光跃动里,宛如雕琢般的五官透着狠厉之色。
“那个零露……”辛茯觉得有些倦。
他狠狠吸了一口,吐出很大的一个烟圈,“这世上不缺人渣,那个后妈,叫刘思思,这会儿应该很难看了……”
若隐若现的丝竹声,几乎立刻引起了辛茯的注意,“北冽,你听见什么了?”
北冽凝神听了一会儿,“没有,”他回答的很肯定,“又有幻觉了?”
辛茯摇头,“不是,一定有。”说罢往外走去,“你回去吧,还是那句话,点到为止。”
话没说完,人已经消失在门外。北冽将手里的烟掐了,狠狠摁在一旁的烟缸里。
辛茯很肯定,那声音是从虞幕的后院里传来的。她本来就有一肚子的话要问他,当下再不迟疑,往五号院门走去。
辅首衔环安静地隐在藤蔓的影子里,她敲了好一阵,并没有人来开门。
再爬一次那个墙头,是她最不愿意的方式。然而眼下看来,好像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她又敲了一阵,里面仍然没有动静,她有些气馁,一下靠在大门上,谁知门就这么开了,她险些摔倒在地上。
前院黑乎乎的,看不清什么。想着虞幕不止一次私闯自己的院子,辛茯觉得自己偶尔这么私闯一次,实在不算什么。当下气定神闲地将大门在身后关上,往后院走去。
推开后院的门,里头仍是一片静谧。上回来的灯火都没了,成片的花树隐在夜色里,重重的影子。丝弦声早就听不到了,她开始怀疑是不是刚才真的是个错觉。
游廊似是无尽弯曲延伸着,上回跟着那个阿初,路记的不是很清楚,眼下只能凭感觉往里走。看到那间厢房,她停住了脚步。门关着,格窗微开,里面透着一点点的灯光。
辛茯想着之前看到虞幕没事人一样坐在迟顾的店里,身上好像根本没有受伤。而自己的脸上,她又伸手摸了摸那个胶带,嘶……还是挺痛的。
原本打算直接推开门,想想还是转而敲了敲门,“虞医生在么?”
没人应答,她推开了门。里面没人,空气中有淡淡的香气。
屋子里左手边还有一扇小门,就在辛茯打算走过去推开时,有人从里面出来,手里捧着什么。见到辛茯似是吓了一跳,几乎将手里的东西滑脱了。
“阿初?”辛茯脱口喊道。
初翮一身绸罗轻缎,一侧的衣衫软软地滑在肩头,露出一片莹白如雪的肌肤。她的面容原本就美得不可方物,此刻夹杂了惊惶和娇羞,更是说不出的动人。
“你……怎么进来的?”初翮的手中托盘里,有一些青色的罐子和棉布,她稳了稳,试图用身子挡住身后的屋子。
辛茯基本可以预测到里面的情形,脸上有点发热,“我来找虞医生,大门没关,我就进来了。不好意思是不是吓到你了?”
阿初本就面若浮霞,此刻那浮霞的颜色又浓郁了几分,“公子他睡下了……”
辛茯的目光落在那些纱布上,压低声音问她,“你家……公子,是不是受伤了?”
“阿初……退下……”里头忽然传出虞幕的声音,微微有些暗哑含着浓浓的鼻音,似是小睡初醒,说不出的暧昧。
初翮急忙垂目矮了矮身子,自辛茯的身边绕过,很快出了屋子去。
辛茯站在那里,就有点尴尬了。
刚才虞幕只是让霞初离开,并没有邀请自己进去。那眼下,自己该是进去还是离开,她有点拿不准。毕竟自己私闯在先,当着屋主的面鲁莽就不大说得过去了。
“虞医生,我……我问个事。”辛茯觉得既然来了,还是要把话问清楚。
里面没声音,倒仿佛听见虞幕均匀的呼吸声,似乎已经睡着了。
她伸头瞧了瞧,里面是一张矮榻,前面垂着纱质的帘子,眼下半掩着。他面朝着里侧,只看得见背影。
不过背影就够了,她本来也就是来确认一下,那晚的事是真是假。若是他背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