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落,他忽地明白了过来。

苏清鸢欣赏着他瞬间难看的神色,微笑道:“看来你明白了。”

倪家和苏霓裳有两个共同点。这两家都是家中老人寿辰时发生血案,倪家更惨一点,全家都死的干干净净,苏家幸运的是,只有应故辞叫了苏霓裳一声“霓裳”,游荡在外的四娘□□听到耳中的自然变成了“李裳”。为什么四娘会游荡在苏家外呢?因为当时为了庆祝郑夫人五十寿辰,苏家特地请来了教坊演奏,四娘生前最爱跟着教坊女子游荡,所以苏霓裳和倪家就皆死在了四娘手下。

苏清鸢蹲下来看了眼露出原来面容的四娘,笑意嫣然道:“说来池书生还蛮倒霉的。”

他遇到四娘时正是四娘刚刚化身,怨气不稳之时,如果池书生的好奇心不是那么重,如果他不是个书生,他也许现在都能活得好好的。

“我猜,他那夜提灯寻你,一定是这么说的吧。”苏清鸢眨眨眼睛,歪歪头,学据说十分酸腐的池琛的做派,“小生梨堂,久闻姑娘芳容……”

于是他话音未落,不幸地成了第一个死的人。

池琛,字梨堂,取这个字据说是庵肿乓皇骼婊āK涨屦安滤要是还有来世,一定离梨花和牡丹花这两种花远远的。

烈阳道君目光淡淡扫过狼狈的四郎,道:“既然事情已经明了,也该解决你这个作恶多端的恶鬼了。”

四郎闻言,抬起头来,虽然他并没有眼睛和嘴巴,可苏清鸢猜如果他有,此时的神情必定是怨怒的、愤恨的。

烈阳道君无感,径自祭出法宝,法光散去后,一个只有手掌大小的葫芦出现在半空中,葫芦口正对四郎,除了四郎之外所有人都没有被这葫芦影响,四郎痛苦至极地嘶吼着,似是心有不甘,身体却渐渐被这葫芦吸了进去。

“不要!——”

忽而一个婀娜的身影扑在了四郎身前,乌发如云,红裙似血,鬓间一朵牡丹沾露。

苏清鸢忽然想,碧微其实就是四郎一直希望成为的模样。

烈阳道君道:“你闪开,他杀了那么多人,你还要护着他?”

碧微含泪道:“可他从来都没有对不起过我,如果不是他,我早该死了,都是因为我他才变成了这副模样,我找了他这么多年,你让我多看他一会儿好不好……”

话音刚落,也不知为何四郎突然激动起来,缚鬼环光芒忽亮忽弱,眼看就要挣脱束缚。

烈阳道君大喝道:“你闪开!”

一道劲风扫去,碧微不闪反挡住四娘,以碧微和四娘为中心,突然卷起了一股小旋风,其中夹杂着灰黄的沙石还有黑色的丝线般的浓郁怨气。

苏清鸢暗叫一声糟糕,四郎居然在这个时候进阶了!

鬼也分等级,越是怨气强大的鬼越要早些擒拿,否则很容易变成为祸一方的厉鬼。四娘再杀了那么多人后,戾气和怨气不但没有消散,反而愈发浓郁,今日又恰好是中元节,恰好让他得逞。

旋风散去,破烂的红裙飞扬,丝丝缕缕的怨气凝结成点点黑光涌入四娘鬼体。他跪坐在地上,碧微一直闭着眼睛抱着他,她其实吓得浑身颤抖,可是在这个时候还是义无反顾地站在四郎身前。顾遗风挥剑斩去,直冲四郎,碧微却被四娘一把扫开。

“阿白!”碧微跌落在地,惊叫道。

可四郎却生生挡住了顾遗风的一击。

如果说他还没有进阶前,并不是顾遗风和雷掣的对手的话,如今却可以和顾遗风雷掣旗鼓相当了。

雷掣眼中似是燃起一缕小火苗,见招拆招,和四郎斗作一团。烈阳道君抱臂坐观。苏清鸢道:“老伯伯你不上去抓住那个鬼吗?”

烈阳道君翻了个白眼道:“若是什么事都要老夫亲自做,那要徒弟有什么用?”

苏清鸢撇撇嘴,道:“你不担心顾大哥我很担心的。”

眼看顾遗风雷掣和四郎打得激烈,四郎毕竟刚刚进阶,又杀了那么多人,竟然隐隐占着上风,苏清鸢侧了侧头,扬声道:“四郎你还记不记得当年李熹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四郎手中剑一顿,险些被顾遗风削去头皮。苏清鸢见状,恶意满满道:“四郎,李熹当年是不是和许多人一起强迫了你,不然你为什么非要割去他们的器官呢?”

这一句话宛如一声炸雷,连顾遗风都瞳孔骤缩,碧微泣不成声,蓦地跪在地上。四郎整个人镇在了原地,缓缓扭头朝着苏清鸢看去,眼眶中虽然空空如也,苏清鸢却能感受到一股阴冷杀气。

那一年的事情如刀锋割过心头,繁花锦簇下是腐朽秽乱的血淋淋事实。


状态提示:14.牡丹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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