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乘风皱眉,好酒之人怎么会浪费好酒!?
掌柜冷声道:“这酒一点就着,喝不完正好拿来烧,我们仨连同这个小店,一把火烧个干净,墓地也不用寻了。”
白乘风怔了怔,“好,剩下的半坛我们喝。”掌柜的豪气令他佩服,所以他扶起坛子,给掌柜倒了一碗,给自己倒了一碗。
果然是好酒,入口如吞火。刀王的刀是冰冷的,白乘风受伤甚重,体内霜冷如冬,一碗酒下去竟十分舒畅。
“好酒!”白乘风赞了一句,随即放下碗。这酒烈,易醉,他还得运剑杀人,不能醉。
掌柜见状,道:“不愧是张巡的儿子。”这份自控力,他自问年轻时没有。
他摇摇晃晃站起来,指了指自己,指了指小二,道:“杀我、杀他没问题。”又指了指大厨,“杀他,不行。他不是军中人,他无罪。我要替他报仇。”
话音未落,白乘风的剑已抵住掌柜心口。
剑尖没有一丝颤动,白乘风的手很稳,他没醉,心也坚定。有罪无罪,他不在乎,甚至义父张巡,他也不在乎。他是为三娘报仇,被身为丈夫的张巡亲手杀死削肉煮食的三娘。
“刺下去吧,你也不过十日之命,等不及后院地下的酒了。”
白乘风微讶,皱眉嗅了嗅,确信道:“酒无毒。”
“你有个好鼻子。酒无毒。是一种药,来自你想象不到的地方,没有解药的药。”
“我感觉挺好。”对于死亡,白乘风并无多大恐惧,冷静地默察体内。
“好就对了。这是仙药,神仙师父留给老王的,名叫‘十日生’。老王没敢用,用了能胜过任奏凯,但活不过十日。”
从未听说过这等奇药,白乘风有些惊奇,神仙?
掌柜平静地坐下,给自己倒了碗酒,这半坛还能喝好一会儿,“信不信随你。药效奇异,匪夷所思,不过我信神仙。”
白乘风沉默了片刻,忽然笑了,“信不信随你,我其实早不想活了。‘十日生’,挺好。我报了仇,你也报了仇。”
掌柜讶异地打量白乘风,过了半晌,点头苦笑一下,“我信,谁让你是从睢阳城里活下来的人呢。”忍不住惋惜摇头,惋惜这样一个剑法超群的年轻人却早毁在那个时候、那个城里。“下手吧。他们陪了我很久,现在我去陪他们。”
“嗯。”白乘风正要下手,门外忽然传来一声娇喝:“大胆狂徒,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杀人放火!欸?哦,现在还没放火,但一会儿可能要放火的。”
白乘风和掌柜都听得一愣,一会儿要放火倒是没错。
门外俏立一个锦衣华服,明眸皓齿的少女,虽做男装打扮,但天生丽质,明眸顾盼生辉,语音清脆悦耳,自是瞒不了人。
少女年约十七八,跃跃欲试。
白乘风、掌柜一看便知是初入江湖的菜鸟,估计在家里没少跟玩伴们扮演英雄与匪徒的戏码,台词耳熟能详,“杀人”必跟“放火”一起,英雄必武功高强兼外表俊朗。
这样的菜鸟碍不到白乘风,不过为免生变,他决定快点下手。
掌柜心有所感,道:“容我喝完这一碗。”举碗遥敬地上的小二和大厨。
少女顺着他的动作看到两具尸体,面色“唰”一下变白,满眼惊恐,朝左面挥手大叫:“快来,快来,杀人了!”
白乘风朝掌柜一瞥,“你还要给我添麻烦。”
掌柜道:“反正你还有十天。”随手将空碗一扔,“哐当”碎裂,反把少女吓一跳。
白乘风道:“好。”抬手就要刺剑。
少女见状,发出一声惊叫,“住手啊你!”情急之下,射出一柄飞刀,意图阻止。
“呲~”刀入肉里。
六只眼睛都看着飞刀,突如其来的安静,少女咋舌、掌柜诧异、白乘风好笑。飞刀竟钉在掌柜肩头。
掌柜缓缓看向少女,见她小脸通红,羞愧难当,知她并非故意,倒是很难生气。
白乘风听到外面许多脚步声,眉头一皱,道:“我送你去。”手臂一挺,长剑刺入掌柜心脏。
那少女惊叫一声,双手遮面不敢看。
少女的同伴赶到,正好目睹白乘风抽剑,掌柜倒地,都骇然变色,抽刀拔剑,直叱:“大胆!”
白乘风不作一声,倒走后退,欲从后院离去,一步踏出,忽又收回,反往里趋进两步。
一人白缎长袍,腰别长刀,潇洒飘落院中,轻笑道:“杀人者,人恒杀之。兄台要往哪儿去?”
白乘风眼神一冷,他杀人从不手软,对自己的生死也不十分在乎,但对“生命”本身自觉得颇为尊重,此人笑谈他人生死,令他不喜。
他愿意死,但不是这里、这时、这些人。他侧身而立,冷眼观察。
大门四人,两男两女。两女作男装打扮,样貌出众,拿的是好剑,不过握剑手法差劲。
两名男子眉目相似,相差三四岁,年长者多几分沉稳,年轻者眼神锐利,用刀,一样的三尺阔刀,一样立刀胸前,想必是家传武功,功底不弱。
后院虽只一人,孤身而立,泰然自若,松弛的身姿、高傲的笑容,显示出强烈的自信。
白乘风心知后院那人比前门四人加起来都难对付,不仅胜在武功,从他抢先截断后院退路,便可见其智计、经验皆高人一等。
前门女子娇声喝道:“大胆狂徒,还不束手就擒!”随声踏入门内,杏眼流露出热切兴奋的光。
两名男子急忙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