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家的粮食也不是凭空飞来的,那些乡绅也并非善人,只是眼下形势比人强,在王县令的威逼利诱下,大家只好签订了城下之盟,得尝所愿的县尊大人开怀大笑。
这时,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大门有硝烟飘进来,谭国华知道这是有人点燃了炮竹,这个时代有火药不奇怪,只是这炮竹的威力实在是太小了一点。
爆竹响,意味着灯会正式开始。
王县令离开宴席,在大家的陪伴下走在满是璀璨灯光的街上,“崔先生大才,不如赋诗一首,以表今日佳节灯会!”
崔诚略略思忖,吟道:“半日秋雨洗碧空,秋橙万里景色清,莫怪薄纱遮霄汉,此有长街满天星!”
“哈哈,好一个长街满天星,本县令没有崔先生的文采,就出个灯谜让大家猜,猜中了有奖!”
众乡绅纷纷应喝,请县尊出谜!
“仲尼游说无人听,禾苗遇火丧残生;半块馒头有心争,栎木为柴烧的凶,此为四字谜!”
四个字,只要联系今天的日子,不难猜出这四字为何,尽管有彩头,谭国华也不打算出这个风头。
片刻后,有人说出了谜底“中秋快乐!”
“哈哈,不错,本尊祝各位中秋快乐,来人,看赏!”
“多谢县尊!”那人接过红绸包裹的东西,掂掂份量,估计是一贯钱,脸上不由露出喜色。
有了前例,大家不再以为县令大人会挖坑给他们跳,于是纷纷吟诗作对猜灯谜,气氛活跃了起来。
崔诚很清楚自己的主要职责就是抛砖引玉,目的达到便不再多开口,谭国华当然更没有说话的资格。
县衙前的大街长不过里许,很快就到了尽头,王县令忽然指着城墙的某处叹惜一声,那名猜到中秋快乐四个字的乡绅问道:“大人因何叹惜?”
“你看这城墙破损,县里又无钱修缮,若有北汉贼兵和契丹蛮夷来犯,该如何是好?”
“这个…”
众人不是傻子,马上猜到这位县太爷把大家引到这里的目的,原来是想凑钱修城,刚才他们已经出了一回血,这次谁也不肯再开口了。
气氛异常尴尬,王县令那张饼子脸,在灯光的映射下显得很凶恶,目光扫视众人,似要择人而噬,这些人不自觉的靠近了一些,以众人之势与他的威压分庭抗礼。
这时候就需要一个人来缓和双方气氛了,与两边都没有利益牵扯的崔诚就成了最佳人选,实际上他被邀请来本就是充当这一角色。
“咳咳,城墙当然是要修的,不过眼下秋收在即,抽调民夫也有些困难,不如放在秋收后再议!”
“唉,崔先生有所不知,近日有消息传来,北汉建造了一些战船,又与契丹人勾结在一起,通过水路足矣威胁咱们黄池县乃至汴梁,故此才如此急迫!”
崔诚转头对那些乡绅道:“诸位也听到了,如果敌寇攻进城里,各位也将要蒙受巨大损失,王大人也是为各位着想!”
“我们当然知道修城很重要,但是这城修了一次又一次,耗费的都是我们的血汗钱,与其如此,还不如……”一名被推举出来的老者说道,最后一句只说一半,不过大家都明白他的意思:敌人来了,还不如直接弃城而走,你王县令有守城之责,我们可没有!
此话一出,就连王县令都无言以对,中原混乱百年,政权频繁更迭,你方唱罢我登场,每个政权长则风光十几年,短则只存在两三载,正所谓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相对来说,这些地方豪绅就是营盘,他们这些当权者才是兵,指望本地乡绅全身心效力绝对不可能。
崔诚更是知道这个理,是以只能深深的叹口气,场面再次陷入沉寂,大家都觉得很压抑,却不知如何收场。
谭国华打了个哈欠,如果这个世界按照他原来的那个时空进行衍化,未来的走向他当然清楚,但是他不可能说出来,这一切都不是他这个“少年人”可以参与的。
忽然,大家感觉地面在微微震动,王县令脸色一变,不顾身份的趴在地上侧耳聆听,“有大批骑兵到来,快敲锣,注意警戒~”
“嗵嗵嗵…”一阵急促的锣声响起,城中的驻军闻风而动,这里久经战火,大家早就有了经验,因此并没有引起太大的慌乱。
王县令率先上城,灯球火把照亮了夜空,一盏茶的时间过后,城外黑压压的马队到来,这些人有的扎着小辫,有的盔甲上别着长长的狐狸尾,赫然是契丹骑兵的打扮。
“是契丹蛮夷,大家准备迎敌!”
五百守军上城,一名校尉指挥弓箭手和盾牌手成梯次排列,其它人则搬运灰、石块等防守用的东西。
城下的契丹军队,嗷嗷怪叫着,一队队耀武扬威纵马驰骋,片刻后便箭如飞蝗,城上的盾牌手高举盾牌抵挡箭雨,饶是如此,还是出现了伤亡。
小说戏剧上渲染的东西和亲身经历的完全是两码事,谭国华没有因为攻城守攻的激烈碰撞而血脉贲张,只有对杀戮的恐惧,若非他有一颗成年人的心,早就被那种场面吓尿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