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志猜测是姑娘们的一个赌局,借着酒意,提笔挥毫,只不过没有去添前面留下的那半首词,而是在另一处写道:“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杨志并不是什么诗词爱好者,记得的诗词还是读书的成果,想来只有这首词还能应应景,装装情调。这是元代的小曲,讲的是天色黄昏的时候,一群乌鸦在枯藤缠绕的老树上发出凄厉的哀鸣;小桥下流水潺潺,桥边庄户人家炊烟袅袅;古道上一匹瘦马,顶着西风艰难地前行,夕阳从西边落下,只有孤独的人漂泊在遥远的地方。藤缠树,树上落鸦,桥下水、水边住家,古驿道、道上西风瘦马,夕阳西下,一个个场景由近及远,让人惆怅感伤。
“万里悲秋常作客,咸阳古道音尘绝。”徐婆惜赞了声好说:“杨志,现在是什么季节,你这是拿你在辽东的一首旧作在糊弄我们,封姐姐,我看我们姐妹的面子也就这么大了。”
盛余一、刘光世等人吃惊不小,虽然多少听说过杨志会写词会写怪文,但是这首词还是震撼了两人,刘光世就算没完全看懂,也知道杨志的这二十八个字让人悲从心来;封宜奴起身走到七弦琴后坐下,拨动琴弦弹奏起来,一屋人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坐着静听。封宜奴没有演唱,演奏的是阳关三叠,音乐声中,一个个仿佛看见了小雨、绿柳、阳关。
封宜奴一曲弹罢,众人还在恍惚中,房门被推开来,丫鬟们开始上菜,东坡肉、炒豆芽、火腿片、金针菇、烤羊肉、蟹黄包子,杨志对这些菜的感觉是一般,但是对于端上来的碗碟服气,每个人一套官窑的白瓷餐具,在市场上一套最起码五百两银子。封宜奴回到自己的座位,看杨志一副崇敬的眼光,不屑地说:“不用装出这幅模样,先去写一首词,总要让徐妹妹满意才是。”
杜万彻拍案道:“封姑娘,这小子其实真的适合做一个捕快,装神象神,装鬼像鬼。杨志,你可不能丢了我们刑部的面子。”
屋外传来雷声,老鸨进来说天空飘起了雨;杨志不慌不忙地吃下一只蟹黄包子,这时候没有那么多调味品,蟹黄包子里面真的全部是蟹黄,吃在嘴里是满满的幸福。杨志咽下包子,起身还是到墙边,一笔一划写道:“唱彻《阳关》泪未干,功名馀事且加餐。浮天水送无穷树,带雨云埋一半山。今古恨,几千般,只应离合是悲欢?河西未是风波恶,别有人间行路难!”
杨志写完,自己都伫立良久;满座寂然,刘光世原来还准备附庸风雅,此刻是一句词也不敢填。徐婆惜轻轻鼓掌说:“杨志,既然这首词是让我满意,你就在边上注释,此词赠与徐婆惜。”
盛余一和封宜奴都笑了起来,封宜奴吩咐丫鬟再添六根蜡烛,屋内顿时更加光亮;老鸨也是名妓出身,看了杨志的两首词笑着说:“宜奴三年前被王老志算了一卦,说是今年能遇到如意的郎君,杨公子的这两首词倒是满怀情意,可惜与宜奴相识不久,思念的应该另外有人。”
杨志笑道:“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妈妈说得一点不错。”
盛余一的眼睛一亮,杨志前面的两首词有可能是预先写过的,但是脱口而出的两句更加精彩,杜万彻低声说:“沈冲没说错吧,这小子深藏不露。”
封宜奴很满意杨志的答复,既然是为赋新词强说愁,那么就说明杨志还没有心上人;封宜奴笑着对刘光世和刘正彦说:“前面说了,今天其实是有人宴请,宜奴只是借花献佛,两位刘将军,有没有兴趣见见那个人?”
刘正彦正要答应,却发现被刘光世踩了一脚;能把封宜奴、徐婆惜两大名妓找来,另外皇上的心腹杜万彻也在场,刘光世自然晓得宴请的人必定大有来头,所要说的事也一定极为棘手。杨志卖弄风雅不断,其实就是顾左右而言他的手法,刘光世需要考虑一下,这可是汴梁,随便的一次见面,便会陷入朝争的漩涡。
“哦?怎么会这样呢?”徐婆惜在对面开了口:“封姐姐,人家掏了钱,好歹要见上一面,当面感谢一下,要不然传出去,别人会说我们这些人太不懂礼仪。”
杨志已经坐回了位置,颔首说:“人生得意须尽欢,封姑娘,有什么事透露一点信息,我明天就要走了,要是与我们刑部有关,可以委托给盛姑娘。”
盛余一给了杨志一个白眼,封宜奴的脸色好看一些说:“是李邦彦李大人,他有一样宝贝丢了。”
盛余一认真地问:“宝贝丢了?什么样的宝贝?”
“一顶紫金冠,全部是用东海夜明珠打造的。”封宜奴终于说出了原因,盛余一和刘光世的心同时一沉,杜万彻颔首说:“就是当年不灭和尚的那顶紫金冠,李大人已经在刑部报过案,请你们三位和徐姑娘来,是因为看守紫金冠的人临死前写下了五个人名字,杨志、徐婆惜、刘正彦、刘光世。”
刘光世问:“不是五个人吗?还有一个人是谁?”
“眼下还不知道,刘大人把名字给了范大人。”杜万彻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我知道四位绝不会做这种事情,更不会清楚紫金冠的详情,但是人之将死,留下的必定是关键的东西。”
杨志喝了一口酒问:“能告诉我们死的人是谁,在什么地方死的吗?”
徐婆惜跟着问:“封姐姐,不会是在你这里死的吧?”
封宜奴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