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小路的反应，其实在欧阳正的思考之内。他正是想激起陶小路的愤怒，让陶小路方寸大乱，从而获得自己想要的信息来。
旁边做记录的干警有些惊讶，不过犯罪嫌疑人情绪动荡，也是合理的。唯独不合理的地方，在于欧阳正是故意激起了犯罪嫌疑人的愤怒。
陶小路火冒三丈之后，情绪居然又很快平息了。
“你想让我心乱？”他定定地看着欧阳正。
欧阳正笑了笑。可是他的心里却是笑不出来。
陶小路的心态很稳。这样的人，要想尽快问到什么，的确很难。
看来这是一场持久战。
审讯持久战，考验的是审问干警的心理素质。
换言之，就是犯罪嫌疑人和审问干警之间的心理素质大比拼。
“你的心难道没乱吗？”欧阳正静静地问道。
对方平静，他要更平静。
如今审问到了现在这个程度，其实陶小路应该明白，他至少和两起案子脱不了干系了，一起凶杀案，另一起是失踪案，不管哪一起，都足以让陶小路身陷囹圄。
可以说，不管是谁，在这种情况下，是尽可能的开脱自己。然而陶小路没有。
“我的心没有乱，那是因为我不怕。”陶小路答道。
不怕，是不害怕警方将他案情移交给检察机关，最终公诉至法庭，将牢底坐穿呢，还是他本身清白，毫无畏惧呢？
显然答案是前者。
“你当然不用怕，因为横竖就是一死罢了，不管是你，还是陶四狗，或者是范什，陈老九，最后都难逃一死，对吧？”欧阳正嘴角浮起了一丝冷笑。
如果不怕死，就根本不会回答任何问题。
想说话，还是怕死。
陶小路沉默着，他的目光里闪过了一丝哀伤。
“我明白了，你是欧阳正。”陶小路说道。
陶小路的这句话，和当初在建康时，那个地铁站工作人员范什的话一模一样。
欧阳正清楚了，自己已经在对方这个组织的视线范围内了。起码，他们说过自己的名字。
“指挥你的人告诉你的？”欧阳正追问道。
阮小玲的失踪，难道和自己就没有一丝半点的关系吗？
欧阳正忽然想到另一个令他惊心的问题，那就是，阮小玲和他走近，难道仅仅是因为她对自己也有好感？
想到这里，欧阳正手足冰凉。
如果阮小玲接受了一个任务，让她和自己走近，从而套取和获知警方对于失踪案的进展，那么，阮小玲此时失踪，就意味着另一个问题。
她不想这么做。
这也就能解释得通她为什么在微信上发那些话给自己。
她后悔没有早一点认识自己。
如果早一点认识了自己，她就不会犯过那些错，做过那些恶了吧？
想到阮小玲寄给他的人参，想到阮小玲温柔如水的目光，欧阳正心里有如刀绞。
他是真爱着阮小玲的。
之所以让莫晓云闯进自己的内心世界，难道不是因为自己早就在怀疑阮小玲了吗？
陶小路没吭声。
而欧阳正明显有些精神恍惚。
记录员真傻眼了。眼前的这一幕，让他简直抓狂。这哪是在记录呀，分明是在看默片，双方都没有声音，靠的是精神上的对抗吗？
“欧阳正，你别白费心思了。从你到连城时，到处乱逛，我就猜到你的身份了，不过，那时候我还没有确定，直到那天晚上吃派饭时，我就真正确定了你的身份。身手好，判断准，脸微黑，又是来自建康的机动刑警队，不是你，还会是谁？”陶小路嘴角扬了扬。
“哦，那时候你为什么没有对我下手？是因为李响的棺材被挖出来了之后，还没有安放好？”欧阳正对陶小路这个说法将信将颖。
俩人此时的对话，又像是在谈心。
记录员心里叹了口气。
这，这哪里是审讯啊。分明是在聊家常。
陶小路终于惊讶了，“你，你怎么什么都能猜到？不对，难道你们已经找到了李响的棺材？”
欧阳正当然不会回答这样的问题。
法医还没有对李响的尸体进行解剖，他还没有明确李响的真正死因。这个时候，还没到摊牌的时候。
欧阳正要的，是陶小路的上线。
“说吧，我们也不要再绕弯子了。这个时候你说了，你还有机会算得上自首，如果你再转为我们的污点证人，我保证，你不会坐很长时间监狱的。你还年轻，犯不着为别人背锅。说吧，说出你的上线。”欧阳正催促道。
“我的上线，我没有上线。”陶小路的头又低了下去，他开始假装闭目养神。
“我再问你最后一次，记住，这是最后一次，过了这一次，就算你想说，我们也不会考虑你有半点的自首情节。”欧阳正声音抬高了些。
陶小路理都不理他。
“安排你们连城人试药的，说说吧。”欧阳正开始点题了。
陶小路还是没抬头，但他身体明显地颤了一下。
“如果我告诉你，人家随时都能出国，把所有的黑锅都交给你来扛，你会怎么想。”欧阳正说到这里，站起身来了，“既然你不说，那就算了。”
记录员也跟着站起身来，尾随着欧阳正向外走。
陶小路忽然叫了一声，“等等。”
记录员心里大喜。
就这样审，也能审出结果来？太好了。
这个机动刑警队的干警，办案的方式的确很特别。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