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来了,是那种陶瓷杯装的。
欧阳正揭开杯盖,一股热气喷面而来,他轻轻地吹了吹上面的茶叶,然后浅浅地啜了一口。
微甜,热,喝到胃中,顿时就有股暖流升腾而起。
欧阳正能感觉到双颊生香,不由得感叹了一句,“好茶”。
“这杯茶,你猜要多少钱?”王文燕问道,跟着她伸出了三根手指。那手指白白的,细细的,葱一般。
“三十块?”欧阳正心道不会吧,就这杯茶,如果要三十块钱的话,那干脆去抢得了。
“三百块。”王文燕促狭地说道,“你不会没喝过这种高山红茶吧?”
“啊?”欧阳正瞪圆了眼睛,“还高山红茶,我怕这家是黑店。我从来也没听说过有什么高山红茶,高山云雾茶我还听说过,不过也没这么贵吧。一杯三百块,我,唉,我以前上大学的时候,一个月的生活费也才四百出头。”
王文燕哦了一声,“原来你也是穷苦人家出身。”
“呵,在这块土地上,谁家不曾穷过呢?有些人穷,但能够不失高贵;有些人为了钱,早就没有了灵魂。”欧阳正叹息道。
王文燕没有接这句话,她又往自己的那杯咖啡里加了块方糖,然后用小匙搅拌了一会儿,这才喃喃地说道:“生活就是一杯苦咖啡,不过尝过甜的味儿,就只能更甜些,再甜些了。”
俩人说的话,越来越像是打哑谜。空气里渐渐地也弥漫起沉寂来。好在钢琴声响起,化解了他们话不投机的尴尬。
“这曲海边的星空,我上大学的时候,每天晚上都听。听着听着,我总是能想起国内。呆在国内,总觉得有种种不好,可是真出去了,就不由自主地想,想家,想乡音,哪怕一些曾经让我很生气的事,换个地方去回忆,反倒是是一种甜蜜了。”王文燕说着,神情有些恍惚,她又沉浸在往事之中了。
“你直接在国外读的本科?大学的专业是什么?”欧阳正好奇地问道。
“不,我在国内读的本科,硕士是在美国读的,专业是一样的,都是市场营销,,美国人的想法就是销售管理吧。”王文燕答道。
“a?商务管理也是管理学的一种分支。”欧阳正纠正道。管理学从来都没有用过王文燕所说的第一个词。
王文燕挑了挑眉头,“你不信?不信你看。”她说着,站了起来,将手机翻到图片页面。那上面有一本书,书名和王文燕所说的一模一样。
“哦,这倒是我孤陋寡闻了。没出国,就是一个土包子。”欧阳正自嘲地说道,“不过也好,出去了,像我家这样的条件,也负担不起我的学费和生活费。”
王文燕朝欧阳正看了一眼,跟着讥讽地笑了,“你真不愧是警察,说什么,都暗藏机锋。你的意思,无外乎是探听我去国外读书的费用来源呗。”
欧阳正也不隐瞒,坦然地答道:“可能这是职业病。说的时候,我还真没多想。”
“其实告诉你也不要紧,我为此,已经付出了代价,甚至是自由。”王文燕幽幽地说道,“我小的时候,父母先后离世,一个中年妇人找到了我,她领着我,去了银行,用我的名字存了一笔钱,并且和银行有约定,我每个月只能取出多少来作为生活费。靠着这录取通知书来的时候,她也来了,几乎是一道来的,她又给我一笔钱,还是存在银行,包括我去美国读书的钱和生活费,都是她的,她为此付出了一百多万。我毕业后,去了良渚,柳之恒找到了我,让我帮他卖古董和文物,那些文物,被我销售给了那些外国人,赚了不少钱,我是想还清以前那个中年妇人帮助我的那些钱,可惜我没有找到她。”王文燕解释道。
“那个中年妇女,就是刘兰芝?”欧阳正问道。
“对。”王文燕很痛快地答道,“她其实根本不用让人将我掳走。就算她直接向我要我身上的血,我也可以给她。为什么要这么复杂呢?事实上,没有她,就没有我。很难想像,一个失去父母的小女孩,还不到14岁,能单独地生活在这个艰难的尘世上。”
欧阳正早就从柳之恒那里听过这些事,为了弄清柳之恒身上的疑点,欧阳正也不止一次地回忆过这些细节,他忽然问道:“现在距离当初刘兰芝帮你的时候,也不过才20多年时间吧,我抓到了刘兰芝,觉得年龄不太能对得上。也许帮你的是别人呢。”
“不可能。”王文燕斩钉截铁地予以否认。
“她的模样,我早就刻在了心里,那时候我当她是我这一生的恩人,必须要报恩的人,你不懂一个小女孩的心思,她认准了,就是死,也要做到。换作是你,你会把你自己恩人的模样给忘了吗?”王文燕有些激动了,“她那时候好和蔼的样子,我陈述往事的时候,自然而然地将她美化了。那时候,她其实脸上也有很多皱纹了。”
王文燕的这番说辞,欧阳正非常相信。
一个孤孤单单地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小女孩,她意外地得到了别人的帮助,那个帮助她的人,她必然把这个人当成了自己的恩人,再生父母,怎么美化也不为过。
“如果那时候刘兰芝就生了心,让你帮助她的孙女换血,也是不太合理的,她怎么可能预见这么远的事,又怎么可能预见到遥远的地方,有你存在?你的父母和她之间,应该有某种交集。”欧阳正终于说到了他非常疑惑的地方。
那个刘兰芝,她在良渚警方的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