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正的语气越来越和气,“老人家,魏伟现在还有朋友来家里看看吗?”
如果魏伟有真正的朋友,就一定会有人来看望老太太的。
老太太摇了摇头,苦笑了一声,“哪有啊。其实我不说领导你们也知道,人走上风的时候,八杆子打不着的亲戚都来。这人走下坡路啊,拉屎别人也离你三尺远。”
老太太这个话说得的确是显得没文化了,但也符合人情,有道是话糙理不糙。
欧阳正笑了笑,“老人家,你说得在理。不过我听说,那个叫朗月的,对你还不错,常来帮你洗洗浆浆的?”
老太太一听这个名字,就不高兴了,“那个女的,天生的一个狐狸精,我儿子要不是被她迷得丢三落四的,怎么可能会被人家骗?她一会儿出这个主意,一会儿出那个主意,我儿子挣来的钱,就这样全部打了水漂,一块钱都不剩。这个扫把星,还隔三差五地来替我洗被子?我又没死,我又不是不能动弹,要她洗什么?真是笑话。我看她,整个儿就是一个克夫相,除非我死了,不然她这辈子别想和我儿子结婚,哪怕我儿子就是坐牢出来的,我也不允许。”
高枫皱了皱眉头。老太太的话越说载粗俗,高枫听了很不入耳。不过,不管老太太怎么说,他都得听着。
想获得信息,哪怕人家骂大街,也得从骂大街的国骂声中找到有用的信息。
“那徐子峰呢?”欧阳正问道。他突然问到徐子峰,目的就是要看太太的神情。
老太太正在骂着朗月呢,听到这个名字,身体居然颤了一下,跟着她偏着脑袋向欧阳正问道“侬家说的是哪个?”
欧阳正心里冷笑起来。
这个老太太,原来是个戏精啊。
刚才他对老太太产生的所有同情和怜悯,都在这一刻全部烟消云散。
“我说的是谁,老人家,你没听清吗?我说徐子峰,徐,子,峰,”欧阳正把这三个字咬得非常清楚了。
老太太认真地看着欧阳正,“徐子疯?没听说过这个人。”
“你儿子现在服刑的地方,你去过吗?”欧阳正又问道。
“没有,我怕我忍不住会哭,我不敢去,听说他在那里还不错,”老太太脸色如常,说起话来一点儿都不打顿。
“哦,你没去过,是别人替你去的?”欧阳正心里的气越积越多,他已经想打人了。有些人,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你谅你也拿她没辙是不是?
“别人替我去的,小领导,你说的还真是逗乐子。阿拉家都没人上门啦,还有人替我去监狱看儿子吗?”老太太脸上现出一丝笑来。
高枫终于忍不住了,“那你是听谁说你儿子在监狱还不错的呢?”
欧阳正想用温水炖青蛙,事实证明这一招是行不通的。
老太太听到高枫的问话,茫然地摇了摇头,“听谁说的?我没听谁说啊。我儿子在监狱肯定还好,不然,他怎么不往家里打电话呢?”
高枫气极而笑,“你儿子在监狱里坐牢,你还当他在那里住酒店呢?”
欧阳正站起身来,沉着脸说道:“老人家,你刚才说的这些话,其实事关你儿子在监狱能否减刑。我们来问问情况,就是想帮他。结果,你说了很多谎话。我们走吧。”
后面这句话,欧阳正是向高枫说的。
老太太默默地坐着,她在衡量刚才欧阳正这句话的价值。
就在欧阳正提着行李,快走出大门时,老太太在后面问道:“领导,你说的是真的?我家阿伟真能减刑?他立功了?”
欧阳正回转头过来笑了笑,“现在已经不重要了。我发现你不着急,我们又急什么呢?”
欧阳正的脚步不停,魏伟的母亲犹豫着,双手握在衣角上不停地揉搓着。
欧阳正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回转头,老太太绝对会怀疑自己刚才所说的那番话真实性。因此,他走得很快。
“领导,领导啊,我求求你,求求你,再给我一个机会吧,”老太太嚎了起来,“我撒谎了,我,我不是人,求求你,再给我一个机会吧。”
高枫回头看了一眼,“头,那个死老奶奶跪下了。”
“什么?”欧阳正站在楼梯口,也回看了一眼。果然魏伟的母亲跪在了自己家门外。
“高枫,她是一个演戏高手,我们是回去继续配合她演戏呢,还是去探探朗月的口风?”欧阳正问道。
高枫答道:“头,我听你的。不过配合演戏,也有挑战性哦。”
欧阳正哭笑不得,“那行,我们回头。不过,只怕不是我们问她,是她想套我们的话。”
看到欧阳正和高枫回转身来,又朝着自己家走来了,老太太站了起来,又一次撩起了衣角揩眼睛。
这一次,她的这个举动已经激不起欧阳正的任何同情。
“领导,你们,你们是监狱里来的管教领导吧?快,快请坐,抽烟,抽烟,”老太太居然从房间里拿出了一包高档的烟来,麻利地撕开了,递给欧阳正和高枫一人一支。
欧阳正不吸烟,他不但接过了,还向高枫要了打火机。
“老人家,你也抽一支,”欧阳正打亮了打火机,将火苗转向老太太那边。
魏伟的母亲熟练地将烟衔在嘴里,凑过来朝欧阳正的手里接了火,然后吸了一口,“领导,你们真是监狱领导?我真是老眼昏花,对不住,对不住了。”
“你认识徐子峰吗?”欧阳正又问道。他没有点燃香烟,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