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老四听到村委会主任茆金喜这样说,当然猜得出自己这个贫困户到底能不能到手,还是一个未知数。他不由得暗暗心疼刚才自己递出去的那支中华烟。
方老四暗暗地骂了一句,一步一步地朝着自己住的那个碾米机房走去。这个碾米机,原来是金蓝湾村全村人碾稻的地方,20年前,大型稻谷加工厂出现了,碾出来的米颗料饱满,除了把稻糖收下来当成加工费之外,也不收任何费用。于是金蓝湾村里的碾米机渐渐地就失去了作用,那个放碾米机的两间小平房,也就成了单身汉方老四的住所。
开了电灯,往柴灶里引了火,把中午喝剩下的鱼头放在灶上热着,方老四拿出了一瓶五块钱的酒,拧开瓶盖,仔细地将瓶盖拿到灯下,对着灯光看看有没有五毛钱的奖,发现上面只有四个字谢谢品尝,方老四不由得骂了两句,“狗东西,连它也来欺负老子。老子来这个村的时候,他妈还是个外来户呢。”
骂过了之后,鱼头也热好了,方老四把菜盛到了碗里,端到碾米机上,又拿了个碗筷,喝了一口酒,挟了根鱼卡,放到嘴里吮了吮,用手将鱼卡从嘴里取出来,又嘴对瓶,再喝一口。
不知不觉间,酒喝了半瓶,鱼头也吃光了,连鱼卡都被吮了个遍儿,方老四这才开始收拾碗筷,他的动作并不快,却是很麻利,饶是有碾米机放在屋子的中间,他也丝毫没有感觉到障碍。
床铺在另一个房间里。每天晚上,方老四并不吃饭,只要肚子喝暖了,就能睡个舒服的大觉。
他用凉水洗了脸脚,那冰冷刺骨的冷水,越发让他的脸上脚上发热,脸上也烧了起来。
接着,就要睡了。可就在这个时候,碾米机房的单扇木门被人重重地拍响了。
“方,四叔,四叔。”外面的声音带着哭腔。
“谁呀?”方老四醺醺地去开门。
“我,柳青家的,我家孩子,他,他被豺狼叼走了。”外面终于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什么?”方老四一个激灵,赶紧拉开了门。
外面站着能说会道的柳青家老婆,她一边着眼泪,一边说道:“真的,我正在给孩子泡奶粉,刚把水瓶提在手里,一头大狗跑了进来,一下子衔住了冬冬,跟着就窜出去了,我怎么撵都没撵上。”
柳青的老婆叫吴颖。她家住在村口的马路边儿上,一幢漂亮的洋房,一般人,还真进不了她的家。
“柳青呢?”方老四急急地问道。
“他上班去了,还没有回来。”吴颖抽抽噎噎地答道。
“你公公婆婆呢,通知他们了没?”方老四追问道。
“没有。我正要去村子里通知他们,想到四叔你说的话,想到了那个豺,先来问问你,有没有办法。”吴颖急得没办法,只知道哭了。
“你快去通知你公公婆婆,我这边去借村子里的锣。”方老四也没了睡觉的意思。不管怎么说,都是一个村子的,不沾亲也带故啊。
锣在村子里的保管员家里。这锣平日里不用,一般是做白喜事的时候,或者是年底村子里演灯的时候,才拿出来。
锣声响,能把这几千户人家全部吸起过来。不然,散落在各个角落的村民们,谁也不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事儿。
这锣的作用,比起手机来,作用可要大得多。
“嗯。”吴颖擦了擦眼泪,直接朝着村中走去。她的公公婆婆住在村子的中间。
偌大的金蓝湾,三千来户人家,分成了十个部分,并不是密密匝匝地拢在一起的。方老四所在的这一片,位于西北角。
方老四借来了锣,拿起锣锤就敲了一下,当的一声,把旁边的保管员吓了一跳,“乱敲什么,吓死人了。快出去,快出去,家里还有老人呢,听了不高兴。”
方老四出了门,却又扭回头说道:“一个村人,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人家孩子被豺叼走了,你也能忍心坐在家里,不管不闻不问,那还叫人吗?”
“我扒几口饭就来,真是的,催魂似的。”保管员当然不想去,可是被方老四这个话一说,脸上挂不住,只好应着,答应马上跟过来。
方老四走到路上,那边吴颖和她的公公婆婆也来了,几个人聚在一起,吴颖急切地问道:“四叔,你,您得想个法子啊。”
方老四抬头看了一眼天上,手一指,“你们看,这月亮圆得像脸盆似的,路上也好走,我们一边往山上找,一边敲锣,让更多的人出来帮忙。”
“好嘞,好嘞。”吴颖的公公,也就是柳青的父亲感激地说道。
四个人朝着村外疾步走着,方老四一边走一边敲锣,“金蓝湾的老少爷们儿,是个人的,出来帮个忙,柳青家的儿子被豺给叼走了,大家出来帮个忙。”
当,当,当,方老四一边走,一边敲,整个村子都被惊动了。
就连远处的另外几个村落里,都有了声音。
“听到了吗?真有豺,还叼走了孩子,快,快过去帮个忙,找。”有人说道。
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寻找冬冬的战团。大多数人都拿出了手机,开了手电筒,尽管明月高悬,四处都是亮亮的,可他们还是用着手机。
毕竟是人家的孩子,能不能找到,还另说呢,走在路上,也就是换个地方玩手机呗。
路上并没有多少人说话,倒是那些搞笑视频的声音,还有音乐声,不时地传入人们的耳中。
当当当,方老四又敲起了锣,“各位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