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亭笑狭长的眸子微垂,再抬起时,显然冷漠了几分,嘴角笑意浅浅,也是毫无温度。
他反问:“听闻?皇妹是从何处听闻的此事?”
云慧的心跟着一颤,支支吾吾。
要她如何说,难不成把蓝萧芙供出来?到时候牵扯出一大堆没完没了的,她的小九九也会跟着泡汤。
云渊埋头思虑,这个屎盆子往谁头上扣好,想着蓝萧芙说起过宁凝的脾性,她便不假思索地胡说八道起来:“自然是听那位宁姑娘说的。”
千秋殿内的某人,这回倒是不打喷嚏了,只是浑身没来由地一颤。
耳边有风猎猎而过,宁凝沉吟,果然是起风了,忙叫婵娟去关了门窗。
而未央殿中,云渊在听闻云慧所言之后,转而看向白亭笑。
不等白亭笑说什么,云渊又抢先絮絮叨叨说:“那位宁姑娘性子乖张,连掌管后宫的秦贵妃都不放在眼里,若不是真有其事,便是她信口开河编的。”
“阿凝何故要编些如此荒谬的话?”白亭笑看着云慧目光如炬,灼灼的视线像是要将她看穿,她脸上一丝一毫的惊慌,他都看在眼里。
这话自然是假的。
云慧眼珠儿一转,反正她已经随便扯了一个谎了,也无所谓用更多的慌来圆,于是又道:“这……宁姑娘曾跳过一种南朝无人见过的舞,据她所言是来自沿海西方的一个小国,兴许她仰慕海国皇子已久,敢问皇兄,可是十分清楚那宁姑娘的来历?她藏着许多居心,也未可知。”
白亭笑倏忽攥手为拳,手背青筋凸显:“孤自然清楚阿凝的来历,她不过是个寻常的女子,何来居心?”
云渊一直沉默不言,云慧的话入他的耳,倒是提醒了他,澄儿太过在意一个女子,并不是什么好事。
况且,这宁凝也非澄儿所言,是个寻常的女子。
但凡入宫者,后宫都会有人专人收藏有关此人的卷宗,无非是上溯到几代是否清白,可派去调查宁凝的官员,却一无所获。
她仿佛就是个凭空出现的人,在她遇到白亭笑之前,没有半点痕迹。
这自古以来红颜霍乱朝纲的事不少,云渊心存疑虑,之前念在澄儿坚持要立她为太子妃,才斟酌着请蓝峰来商讨此事,如今云慧的一番话,更是让他觉得立太子妃一事,还需多加考虑一番为好。
海国皇子在一旁听了许久,对云慧所说的那位会跳海国舞的宁姑娘起了兴致,便出言道:“陛下,小王此番而来是为了和亲一事,不过两位公主如今都偶遇意外之事,实属遗憾,不过三公主口中的宁姑娘,倒似乎是个有趣的人,小王是否有幸得以一见?”
白亭笑闻言,心霎时如同被一双大掌握紧。
“皇子此言差矣,宁姑娘只是孤千秋殿内的小小宫女,与阁下皇子的身份并不相衬。”
事情只要一关乎宁凝,他便会变得异常紧张,如今看待这位海国皇子,更是多了几分敌意。
海国皇子却摇头道:“太子殿下,小王来皇城不久,却也辗转听闻过殿下您的轶事,先前流落民间时,是那位宁姑娘始终相伴,能让殿下青眼有加的女子理应不会寻常,小王只是好奇。”
大皇子与三皇子坐于云渊右侧的席位,方才一直静观未置一词,如今见到白亭笑与海国皇子之间有轻微的言语冲突,便开始横插一脚瞎带节奏。
“太子殿下,依臣弟看这来者皆是客,海国皇子这点小小的请求也不是什么难事,不过一个小小的宫女,见一见,也不会有任何闪失,太子殿下何必如此小气?”
这三皇子唱红脸,大皇子便搭配着唱白脸,装腔作势地替白亭笑开解:“三弟,太子殿下说的小小宫女不过是谦逊,殿下是如何宝贝那位宁姑娘的,三弟不会不知道,又何必夺人所爱?”
三皇子冷哼一声,不以为然:“再如何宝贝,也只是一名宫女,即便如今在千秋殿当差,也是父皇的人,太子殿下说了不算,此事还需父皇定夺。”
他一番煽风点火后,朝向正位的云渊试探地问道:“父皇,此事……”
云渊已沉默多时,那双威严的龙目半阖,宽厚的大掌不断在龙椅的把手上摩挲,考量一番后,才缓缓沉声道:“澄儿,海国皇子远道而来,方才也说只是好奇你殿中的小宫女,朕作为东道主,拂了此等小小的要求有失我泱泱南朝的威望。”
话已至此,意思明确。
云渊身边的太监总管,领着个嬷嬷到千秋殿时,宁凝正挽着衣袖挥着小钗子在庭院里掘泥巴。
几个小太监围着她时不时想帮她一把,都被她赶到了一旁。
“你们栽的这些都没有美感,绿化是用来观赏的,就该排列得赏心悦目一些,不是插大葱随便插满就好。”
宁凝努嘴,忍不住数落,手上的小铲子一用力,深色的土随之一撒,猝不及防都落到了太监总管李德福的脚面。
李德福捻着兰花指嫌弃地抖了抖脚面,轻咳一声。
宁凝这才发觉,身后多了几个人。
婵娟正给她倒水去了,捧着茶盏走来,向李德福行礼问道:“李公公怎么来了?”
宁凝先前远远地见过这位李公公,只是在她眼里,这些太监们小的跟小的差不多,老的跟老的也相似,一时之间也分不出谁是谁,听到婵娟问,心里咯噔一下,猜到了几分。
李公公是云渊身边的人,他亲自过来,想必是圣上要传召她。
她从婵娟手里